因为之前父女两闹得不欢而散,叶尚书此事前来,或多或少有几分尴尬。
叶卿命人给他上了茶,只说些关于治水和防备安王军队的事,就是不把话题往叶建松身上引。
谈话过了几轮,叶尚书终于坐不住了,他捧着茶杯,像是想说好话,却又拉不下脸来,面上的神情便僵硬又怪异:“皇后娘娘也听说了松儿的事了吧?”
一句皇后娘娘出口,这是求人的姿态了。
叶卿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怎么了?本宫在扬州,又不是在京城,消息哪有那般灵通。”
叶尚书也不管叶卿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一脸痛心疾首道:“他年少冲动,被杨相一党设计,被误认为是杨相一党的人抓进刑部大牢了。”
叶卿佯装惊讶:“竟有此事?那可麻烦了,本宫听陛下提过,杨相犯下的可是诛九族的谋逆大罪。父亲此番查找证据有功,回京本该高升,若是因此被牵连,那可得不偿失了。”
一说到痛处,叶尚书几乎要老泪纵横,他道:“叶家会不会被牵连还尚未可知,皇后娘娘,您可一定要救救叶家啊!”
“这等大事,本宫又能如何?”叶卿叹息,“要不父亲修书一封送叶家,让族中长辈把庶兄从族谱上除名?这样他跟叶家就半点干系没有了。”
“你!”叶尚书指着叶卿,惊骇得半响没说出话来。
叶卿笑意盈盈,仿佛真是规劝一般:“他生母还在叶家,似乎也会引人口舌,要不父亲你干脆把周姨娘给打发出门?父亲你江南之行有功,想来陛下也不会追究父亲你的连坐之责。想来这是眼下最可行的法子。”
叶尚书把茶盏重重往旁边的矮几上一摔,指着叶卿怒骂道:“你好狠的心肠,那可是你兄长!”
叶卿神情无辜:“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他犯了事本宫又能如何?大翰律法如此,父亲怎还怪起我来了?”
“我叶家怎就生出你这样的闺女!”叶尚书气得拍案:“当初就不该送你进宫!别人都是盼着自己母族好,就你巴不得自己母族落没了才好!”
楠竹被这番话气得不轻,当即就道:“叶尚书慎言!这些话也是你能对皇后娘娘说的?”
叶尚书也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话言辞过激,冷静几分后扭过头不看叶卿,脸色难看至极。
叶卿倒是一点不愤怒,反而出乎意料的平静,她道:“我不知父亲为何会认为,家中倒了一个庶子,便是叶家没落了?”
这话叶尚书答不上来。叶卿继续道:“我早提点过父亲嫡庶之分,不过如今看来,父亲并未把我那天的话听进去。韩刺史被革职,其中有一条便是宠妾灭妻。父亲身为礼部尚书,专管司礼,若是被人参奏宠妾灭妻,父亲是觉得自己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坐得太安稳了吗?”
叶尚书半是恼怒半是心虚,喝道:“你二哥被误抓进刑部大牢,你不想办法搭救也就罢了,在这里跟我扯什么嫡庶之分,你是想眼睁睁看着你二哥死在牢里吗?”
叶卿的回答依旧不急不缓:“陛下是位明君,他若真是被冤枉的,陛下定然会放他出来。明眼人都知道本宫同叶家的关系,这时候本宫向陛下求情,便是庶兄当真是冤枉,查明真相后被放出来的,但满朝文武会相信吗?本宫担上一个徇私母族的污名,又如何在宫中立足?”
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道理,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避嫌,不然不知会被那些舌烂莲花的文官传成什么样。
但是叶尚书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或许在他心中,只有周姨娘那一对儿女才是他的子嗣。
望着叶卿那双平静却冰冷的眸子,叶尚书突然就失去了直视的勇气。
他心悦周姨娘,对她的两个孩子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对那对庶子庶女的教导,的确是远多于叶卿和叶建南。所以叶尚书对他们的感情,更像是一位合格的父亲。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曾经还一度让他骄傲,如今得知叶建松入狱,他怎能不急?
似乎知晓在叶卿这里讨个求情无望,他只拱了拱手:“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琐事繁多,老臣就不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麻烦娘娘了。”
说罢他就往屋外走去。
伺候在叶卿跟前的墨竹跟文竹皆是皱眉,楠竹跟叶卿亲厚,难免为她委屈:“叶尚书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
叶卿看她一眼:“本宫都没气,你气什么?”
楠竹听了,只觉得心酸,却也不敢再提。
叶尚书走出房门就遇见了在廊下负手而立的萧珏。
他不知帝王在这里站了多久,里面那些话他又听了几成。
他弓着腰想给萧珏行礼,萧珏摆了摆手示意他免礼,想来是不想惊动屋子里的叶卿。
萧珏看向叶尚书的目光清冷淡漠,只启唇压低了嗓音道一句:“随朕来。”
叶尚书也不知为何,额前的冷汗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他用袖子擦了一把,迈着绵软的步子跟着萧珏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萧珏从抽屉里找出一封密函扔给叶尚书:“你自己看看。”
叶尚书拆开信封,里面有叶建松打点杨相门生的银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