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命。凫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舒凫一怔,随即回过神来:“你是说,当今无人知晓的鸑鷟下落,紫微仙君可能会知道?”
江雪声颔首,若有所思地偏转脸去,冷冷清清的月色在他眼中明灭,宛如风中摇曳的灯火。
“凫儿,我有预感。”
他轻声道,话语如同春雪,一出口便在夜风中消融,“这一次紫微仙会,也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
风前灯易灭,川上月难留。
在沉重现实的罅隙中,再欢乐的筵席,再惬意的时光,也如白驹过隙一般,总会有迎来收场的一刻。
这一夜聚会散场后,江雪声说是身上沾了烟火气,要前往谷中寒潭沐浴,毫不客气地拂袖而去,抛下司非和柳如漪收拾残局。
舒凫不好意思像他一样狗,坚决拒绝了江雪声的同行邀请,留下给师兄弟和风瑾瑜帮忙。
而且,司非在席上多饮了几杯灵酒,隐约已有七八分醉意,步履蹒跚,一会儿变成人头鱼身,一会儿变成鱼头人身,一会儿又变成左半人右半鱼,直唬得风瑾瑜一愣一愣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干活的模样。
果然,还没到一刻钟,司非便彻底醉倒,整个儿变成了一条酒糟鱼,鱼头朝下,“噗通”一声栽入湖中,一边打着圈儿畅游,一边摇晃着鱼头引吭高歌:
“摇光峰上摇光潭,摇光潭里一叶船……”
舒凫笑道:“三师兄,你换一首吧!这篇歌词,我都听你唱了二十年了。”
司非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认真清了清嗓子,乖觉地换了一首:
“但使龙城飞将在,朕与将军解战袍,从此君王不早朝……”
舒凫:“…………”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
柳如漪立刻高举双手:“不是我教的,是昭云!”
在虎视眈眈的师妹面前,他求生欲极强,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解释道:
“先前你们都不在,司非一直缠着昭云追问,问你和先生、叶书生和萧铁衣是何种关系,为什么感觉与他和先生、他和叶书生不一样?他是不是被疏远了?昭云不胜其烦,就给他念了几句诗,让他自己领会……”
舒凫:“?????”
——不是,她和江雪声就算了,叶书生那也算“朕与将军解战袍”?
——那根本就是“大声问圣僧,孤王美不美”嘛!
“…………”
再说另一边,谢芳年少时端庄自持,极少饮酒,要么是保温杯里泡枸杞,要么是一壶热水走天下。今夜他难得片刻开怀,没有特意用灵力化解酒意,同样带了几分朦胧的酩酊之意。
他凝视着舒凫和风瑾瑜忙碌的背影,眼睑半开半阖,忽然有几分恍惚。
“……其实,紫微仙会也好,魔域也好,你们都可以不去。”
借着这点酒意,他自言自语般低声道:
“你们还年轻,只要将一切都交给长辈,就能一直留在摇光峰,度过如此无忧无虑的岁月。对你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舒凫清清楚楚听在耳中,心中明白谢芳年的顾虑,当下也不回头,背对着他朗声应道:
“不可能的,谢前辈。‘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人生在世,本就是进亦忧,退亦忧,哪里来真正的‘无忧无虑’呢?”
“若是全无半分忧虑,你便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了。不是吗?”
谢芳年没应声,只是一手拄着额头,满脸不耐烦地冲她挥了挥手。
——“随你高兴吧。”
舒凫想,他应该是这么说的。
……
将一切都料理停当后,舒凫穿林拂叶,很快便在寒潭中找到了江雪声的身影。
“先……”
她刚要开口呼唤,嗓音却硬生生地梗在了喉头。
月华如水,水天一色,满天繁星在池面上洒落细碎的银光,好似珠玉闪烁,也映照得江雪声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
他背对舒凫,从清澈寒凉的泉水中慢慢站起身来,伸手将濡湿的黑发拨到身后,秀逸挺拔的身姿宛如池上青莲,看上去竟是比司非更有一番“美人鱼”的风情。
……这也是当然的。
毕竟,美人鱼本鱼正在摇光潭里醉醺醺地转圈圈,一边转一边高唱“朕与将军解战袍”。
不知为何,想起这个小学生级别的烂俗梗,再看看眼前这位货真价实的“朕”,舒凫耳后忽然掠过一丝微不可察、转瞬即逝的热意。
但是,那并不是错觉。
……说不定,是因为灵酒的后劲比想象中更猛吧。
江雪声早已察觉舒凫的气息,见她久久不出声,便带着几分疑惑开口唤她:
“凫儿,怎么了?”
“啊?哦,没什么。我在呢。”
舒凫这才醒过神来,一时间脑海放空,为了缓解尴尬,只好没话找话地硬扯了一句,“先生,今晚月色很美。”
“……是啊。不过,美的不仅是月色。”
江雪声略一愣怔,旋即反应过来她为何失神,双眼倏地弯成一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