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不愧……”
“我不用你关照!”
钟不愧眼底汪着两包泪,倔强高昂起粉紫色的脑袋,仿佛在宣言葬爱家族永不认输,“你——你赶紧滚,等你消失以后,就再也没人管我了!我会马上把你抛到脑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用修炼,不用累死累活,可以随便吃、喝、赌……哈哈,不愧是我……”
他说不下去了。
应龙君回头瞥他一眼,向来充斥着尖酸挑剔的目光中,第一次染上了些许温和的颜色。
“是啊。人生苦短,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只是,记得‘问心无愧’四个字,否则你爹与我都不饶你。”
钟不愧陡然噎住:“你……”
应龙君转向柳惊虹。
“惊虹代鸿鹄一族,恭送龙君。”
柳惊虹一身庄重素衣,不施粉黛,不戴钗环,玛丽苏长发老老实实地收在发髻里,面向应龙君长揖到地。
“鸿鹄血脉一日不绝,族裔一日不灭,无论千年万载、千秋万代,必将竭尽全力,助龙君早日归还。”
“我回不回来,都不打紧。”
应龙君轻描淡写地摆手道,“魔祸平息以后,你们各回各家,好好过吧。”
“对了,记得告诉凡人,从此不必再祭拜龙神。从今以后,我不能再保护他们了。”
“龙君……”
柳惊虹还忍得住,舒凫却忍不住了。
“先生!”
她开口唤了他一声,快步跑上前去。
她知道他听不见,只是想站在他身边——
“怎么了,凫儿?”
——然后,不可思议的变故发生了。
本该对舒凫的存在一无所知的江雪声,本该无法掌控身体的江雪声,忽然转身面向她,与她四目相交,扬唇一笑。
“什么……?!”
花解忧大惊之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江雪声早已在他专心回溯记忆之际,趁机夺取了阵眼的控制权!
原本的幻境,将会无限重复花解忧的记忆,直到他接受自己的死亡,怨念消散,再入轮回为止。
但是现在,阵眼落入江雪声手中,只要他无怨无悔地接受这次“死亡”,幻境立刻会被解除!
他千防万防,还是被这条老狐狸给算计了!
而舒凫顾不得这些,她冲上前拽住江雪声一幅衣袖,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
“你……你是傻逼吗?!”
江雪声:“……这是粗话,小凫儿不可以讲。”
舒凫:“你放屁!你自己都讲!”
江雪声:“那时我年轻不懂事……”
舒凫:“我也年轻不懂事!我现在就要讲粗话,你这个傻逼!有什么难处,就不能大家一起再想想办法,非得做到这一步?”
她一把揪住江雪声衣领,将脑门抵在他胸口,嗓音微微发闷:“你说过,你修道只为逍遥自在,为所欲为,不由人,不由天……”
“我没有说谎。”
江雪声微微笑道,抬手抚上她面颊,清澄如水的眸底流淌着无限怜爱,“三千年前,三千年后,我所做的一切,确实都只是为了我自己。”
“因为我喜欢这人间,还不想让它就此终结。”
“因为……即使天下人都愚昧自私,但我还是相信,未来终有一日,世上会诞生像你这样的人。”
“所以,这人间值得。”
江雪声——应龙君轻轻推开舒凫,转身向山崖尽头迈开脚步,衣袍翻飞,背影上有灿烂夺目的灵光流转。
幻境即将结束,他必须去赴三千年前注定的结局。
青衫落地,人影消失无踪,宽大的赤红双翼仿佛能将天地都一分为二。在舒凫的目送中,宛如冰雕雪塑一般的白龙升腾而起,展翅飞向遥远的天际。
他是生生不息的烈火,亦是沉默坚守的冰川。
红尘值一笑,青骨镇山河。
“先……”
舒凫只来得及看清一眼,便只见龙影在初升朝阳的光辉之中逐渐融化,庞大的龙躯一寸一寸瓦解,最终化为无数光点,如同萤火万千,飘散于山川天地之间。
身骨归于青山。
血脉归于江河。
最后,只留下两片小小的白鳞,一片落在舒凫手中,另一片随着他一起深埋地下,在地面上催生出小小的新芽,开出一黄一紫两朵花来。
所谓的“结缘花”,之所以与“守心鳞”功效相似,只因它本就是从这鳞片上开出来的。
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记得。
龙神救世的传说,湮灭在三千年的光阴荏苒里,褪色为一幅永远不会被发掘的壁画。
在龙凤后裔找到净化魔气的方法之前,唯有无人知晓,封印才能万无一失。
“……”
舒凫紧握着守心鳞久久站在原地,直到幻境中的景象溶解消失,四周重归黑暗,手中的鳞片随之化为乌有,都没有挪动一步。
直到身后有人唤她——
“凫儿?”
“怎么了,是不是吓着……”
“……”
舒凫没应声,蒙着头疾走三两步冲上前去,张开双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