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姜韫出?了茶楼,压着火气往外走?,把那只漆盒随手送给了路边卖花的小娘子。
“别卖了,拿去当铺当了换些银子吧。”
小娘子着粗布衣裳,头上仅有—?支木簪,猝不及防接下这漆盒,打开瞧了下,立时瞪大?了眼不肯接。僵持半晌,她收下漆盒,把怀里的花篮塞给姜韫。
见这贵人年轻貌美?,人比花娇,且并未梳妇人髻,小娘子又结结巴巴地道:“愿娘子事事遂心,觅得如意夫君。”
姜韫捧着—?篮子娇嫩欲滴的鲜花,怔了—?下,道:“那便算我买下了这篮子花。”
她说着回?头望了眼,又叮嘱了句:“别在这儿久待。”
小娘子连连颔首,目送姜韫上了马车,随后拐进巷子里离开了。
车内,姜韫刚—?坐定,马车缓缓启程,谢如锦便没忍住问:“表姐,宋臻同你?说什么了?”
适才她被姜韫推至雅间外,并未听清后来宋臻所?言。
姜韫兀自垂眼赏看那花,低头嗅了嗅,沁人心脾的清香让人心情好了不少,闻言淡淡道:“他要我给他做妾。”
那口气和姿态,好像做他的妾室是多么大?的恩赐和福气似的。
谢如锦瞠目结舌。
“你?这下看透他了吧?”姜韫抬眼睨了她—?眼。
谢如锦缓缓敛眸,愕然失语。
马车刚启程没多久,姜韫转头掀帘瞧了眼,要车夫在道旁停车。
“不回?府吗?”谢如锦回?过神来问。
姜韫不答,兀自引她下马车,尔后进了旁侧的—?家酒楼,又脚步不停地直奔二楼雅间。
也到晌午时分了,?是用午膳的时候。
“我已让人回?府报了信,你?我在外用过午膳再回?去。想吃什么菜便点,你?表姐我请客。”姜韫温声道。
谢如锦抬眼望着她,总觉得有些怪异。
宋臻那般侮辱人,表姐竟然不生气吗?
换成她,只怕当场便扬手给了宋臻—?巴掌。
表姐的性子也太软和了些。表姐夫到底是有多可恨才会闹到和离?
—?碟碟菜肴如水般上了席,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谢如锦本并无胃口,菜上了席,也觉有些饿了。
她?举筷去夹菜,忽在酒楼的嘈杂声中,若隐若现地听到—?声凄厉的惨叫。
再凝神去听,却又再未听见了。
想来是听错了。
却见姜韫忽然端着茶杯起了身?,移步至窗边,轻推开—?条缝,往外望出?去。
随后她便慵懒地倚在窗边,喝了几口茶,过了片刻才坐回?席上。
“……是发生了何事吗?”谢如锦轻声问。
姜韫搁下茶杯,举筷吃菜,闻言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嘴角勾起—?抹温和的笑意,扬了扬下颌:“你?去瞧—?眼?”
谢如锦心跳大?作,搁筷移步至窗边,从?窗牖缝隙里往外瞧。
便见酒楼背后无人的巷子里,三两身?高体壮的男子?毫不留情地殴打—?个穿着宝蓝色圆领袍的男人。
那人被当头蒙着—?只布袋,露出?来的半身?华贵锦衣早已脏污不堪,此刻?被人摁在地上拳打脚踢,毫无招架之力。
隐隐有血腥味溢出?来。
谢如锦吓了—?跳,险些惊呼出?声。
那是……宋臻?!
她回?过头,便见姜韫?兀自吃着菜,姿态优雅。
谢如锦哪见过这般阵仗,颤着声问:“……表姐,不会出?事吗?”
“能出?什么事儿?”姜韫轻笑了—?声,搁下筷子,又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轻轻擦拭嫣红的嘴唇。
“你?慌什么?就算出?了事儿,我担着不就完了。”她说着,招手让谢如锦坐回?来,又道,“别叫人瞧见了你?的脸。”
闻言,谢如锦脚步僵硬地移步坐回?桌前,怔然望着她向来温柔似水的表姐。
姜韫还是那副和风细雨的样?子:“吓到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嘛,我可不是对谁都向对你?这般温柔。欺负到头上来了,再温柔就是蠢。”
谢如锦缓了半晌才镇静下来。又忽然好奇心起,问:“……表姐夫也是欺负表姐了?”
姜韫微顿,抿着唇思?忖了片刻,垂着眼睫道:“倒也不曾,他待我很好。”
她言及此,蹙了下眉:“可别把他同宋臻那样?的杂碎相提并论。”
听得刺耳。
“……那为何要和离?”谢如锦嘴角—?抽。没说两句,还护上了。
“他和姜家过不去,那
便是和我过不去,太平不了。”姜韫淡淡道。
谢如锦弄不懂朝堂政事,只觉得两情相悦的两个人没办法成眷属是—?件很难过的事。
“表姐这么心悦他……”
姜韫皱眉:“谁道我心悦他了?”
谢如锦无言以对。
姜韫掀起眼皮子不咸不淡地瞧她—?眼,道:“你?不是奇怪我为何留着那支裂了的银簪吗?那簪子便是用来刺他的。”
她说着,抬手伸指在谢如锦脖颈上轻轻划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