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韫在谢府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心自在。
偶尔睡到日上三竿再起,也不会有人管,更不会被要上朝的沈煜给吵醒。
这日她起身梳妆时,她瞥见妆奁里的一对红宝石镶金耳坠,忆起昨日听谢如锦抱怨,没有合适的耳饰配她那身十二幅的红石榴裙。
她思及此不由莞尔,将那对耳坠取出来放进锦盒里,用过早膳后,便迫不及待地去寻谢如锦。
却未料撞见谢如锦在哭。
号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二舅母刘氏在一旁紧皱眉头,焦头烂额。
姜韫愣了一下,半晌不知该从何下手。
刘氏连连叹气。
片刻后,姜韫才弄明白发生了何事。
谢如锦被退婚了。
年初谢宋两家口头上定?了亲,未过文书,因谢如锦年纪还小,成婚也不急,便也不曾催促将文书定下来。
谁曾想宋家忽然发达了。宋家大爷,也就是同谢如锦定亲的宋二郎宋臻的亲爹,升迁了,要调到京都去了。
立马便退了这婚事。
要上京城去攀高枝儿。
宋家人一早来的谢府,话撂下了便赶忙走了人。把谢老夫人气?得倒仰,连一向沉稳的谢老太爷也没忍住指着宋家人的鼻子骂了几句。
谢如锦也已哭了好半晌了。
此刻不停抽噎着,哭声一阵一阵的。
姜韫听得心里发闷。
什么玩意儿。
她这么好的表妹,被猪狗之辈如此背弃。
姜韫蹙着眉,从袖笼里取来一面素帕,为谢如锦轻轻擦拭她挂在面颊上的泪珠。
“哭什么?这是好事。”她温声道。
谢如锦怔了一下,哽咽了几下,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姜韫把语调放柔:“幸亏你不曾昏头昏脑地就嫁过去了。如此早些看透了宋家人是什么嘴脸,及时止损。总比嫁进?宋家之后,又被宋家寻由头厌弃了强。”
谢如锦接过帕子,咬着唇不作声,渐渐止了哭泣。
“那什么宋二郎哪配得上咱们娇俏可爱的三娘?”姜韫微微笑着,轻声安抚她,“这是老天让你擦亮眼眸,再好好挑一挑更好的如意郎君。”
谢如锦终是含泪点了点头。
她今岁开年以来,便被母亲拘在家
中待嫁,只等及笄后嫁给宋臻为妻。甫一听到被退婚的消息,顿觉五雷轰顶,天都要塌了。
眼下听到姜韫这番说辞,忽又有拨云见日之感。
她心仪宋臻吗?扪心自问,并不。
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了婚事,长辈们告诉她要嫁给他,要好好做他的妻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又不喜欢他。
她思及此,甚至隐隐觉得松了口气。
宋母对她颇有微词,她是知道的。嫌她母亲刘氏家里是商贾出身,砸银子买来的官衔儿。且她往日里总爱往刘氏名下的铺面上去。
她喜欢同人打交道做买卖。七八岁的时候把自己串的手钏拿到铺面上卖,赚到了第一笔银钱,又拿这银子去买了只掐丝珐琅的簪子,将之送给母亲做生辰礼。
宋母却明里暗里指责她在市井里抛头露面,沾染一身铜臭味。
她为了不惹宋家的嫌,已经憋闷在府里好些日子不曾出门了。
以后再也不必忍这些了。
若不是不想惹爹娘生气?难过,她还不乐意嫁呢。
退婚便退婚罢。
就算是嫁错了人也不必自怨自艾,和离便是,表姐如今过得也挺好。
表姐说的对。是宋臻配不上她,她再重新挑一个如意郎君便好。
谢如锦面上犹带泪痕,哑声问姜韫:“表姐和表姐夫和离之时,也是如此想吗?”
姜韫怔了一下。
她话刚出口,又自言自语似的:“表姐这么温柔善解人意,又有沉鱼落雁之貌,表姐夫真是不懂珍惜。他真配不上表姐,表姐你也别难过,会有更好的如意郎君。”
她反过来用姜韫的话来安慰姜韫。
姜韫心里失笑。
她和沈煜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分别时也没想过再嫁。
抛开家族政治恩怨,沈煜其实算得上如意郎君了。
再想寻一个比沈煜更好的,恐怕是件难事儿。
耐着性子纡尊降贵地伺候她,染疾时衣不解带地照料她,哪怕她动了杀心,他也不过自个儿生生闷气。
离京以来,有意把他抛之脑后,也没给他写过信。
她自是不会写信的。
如今分别开来,一方面是再懒得管京城里的是非,另一方面也好叫沈煜早些把她忘了,回京时痛痛快
快地签了和离书。
离京已有不少日子了,不知沈煜未收到信,会不会怪她食言。
倒也不曾听闻京城有什么大动静。他和皇帝之间的对峙,也不知走到哪一步了。
姜韫思绪渐渐飘远,神色有些恍惚。
刘氏瞪了谢如锦一眼,使眼色叫她赶紧闭嘴。姜韫本就是与夫君闹和离才来谢府小住散心的。这些日子谢府上上下下都不敢轻易提起永平侯,偏这没心眼的孩子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