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梁王宣了太女监国的诏令后, 便基本上没上过朝,偶尔露几次面, 也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王座上, 任由徐姜在老臣的辅佐下, 主持朝政。
众臣见这副架势, 皆认为这是徐渡将权利渡让给徐姜的过程。
虽然不满女子当政,可是先前贸然刺杀徐姜的宗室下场太惨, 谁也没那个胆子再去当出头鸟。
然而只有徐姜深深清楚真正的原因。
她的父王徐渡,无法再开口说话了。
做出这个诊断的太医已经被灭了口,这样的消息势必不能透出风声。
徐姜对此产生了一瞬的惊慌, 但她经历了那一场梦境后, 人沉稳老练了许多,很快便镇定下来。
慌乱并不能拯救她, 这是从梦境里学来的东西。
万幸徐渡除了无法发声,其他一切正常,他依旧可以用笔墨与她交流。
“眼下有一要务,下月, 虞王薨,其子争权,举国内乱。”
徐姜屏息,看着徐渡稳稳持笔, 风轻云淡地写下这骇人之言。
“暗探来报,赵瑞欲偷回国内,助其幼弟夺权, 然其志实在于王位。”
徐渡将笔各回砚台边,看向徐姜。
发不出声音,以墨代口,总归不如直接说来得明白。不过徐姜领悟力还算不错,想来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在原先的世界里,赵瑞此时已将大半梁国势力暗中吞噬,恰逢虞国内乱,他的几个兄弟纷纷篡权夺位,闹得不可开交。
赵瑞所储实力,虽也可同他的兄弟们争上一争,但他却选择以弱示人。他偷偷潜回国内,打算支持自己最年轻的弟弟赵琢上位,其生母杨氏家族显赫——赵瑞主动与杨氏结为盟友,愿帮助赵琢与梁国交好,然后凭借着与沈存的友好关系,成功地为赵琢拉拢了梁国作为后盾,将赵琢扶上了王位。
赵琢称王以后,杨氏成了太后。说来杨太后此时也不过二十岁出头,与赵瑞差不多年岁,独守深宫,蹉跎寂寞。赵瑞便趁机以情相诱,将她牢牢地掌控在手里,操纵朝堂格局,顺带将杨家一派的势力收入囊中。
然后杀赵琢,夺位,称王。
徐渡又将这些信息简要地在纸上写下,待徐姜看过后,便凑近烛火,燃烧殆尽。
徐姜并没有问这些信息的由来,也未见惊异,自从梦境过后,她便知道徐渡还有很多秘密瞒着她,但无论如何,他的决策,总是正确的。
仿佛无所不能。
呃……也不对,他现在好像说不了话。
徐姜触及到这个念头,心里顿时升起了罪恶感,自己怎能有如此无礼的想法?!
她轻轻摆了摆头,回过神来,沉吟道:“依儿臣看,此事事关两国邦交,暂且还不能除去赵瑞,但也不能任由他就这样回去,将虞国收为囊中之物……”
“既然明着来不行,不如暗杀?”
徐姜的声音很轻,在提到“杀”字时,却没有半分的犹豫。
徐渡却是摇了摇头,提笔写下:“赵瑞此人机警,防备甚重,若不能一击必中,便前功尽弃。”
这如何是好?徐姜低下头,轻轻咬了咬嘴唇,这意味着,她有些焦虑。
徐渡见她这幅模样,摇头一笑,招手示意她瞧过来,在素白的绢布上,提笔写下二字:
“捧杀。”
*
何谓捧杀?
徐姜坐在王宫花园里的小石凳上,夏花灿烂,芳菲满园。
她信手折下一朵,一点一点剥下嫣红色的花瓣,抛到地上。
“兴平有烦恼?”卫萱陪坐在她的身边,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
徐姜对“兴平”这个封号,还不算太熟悉,待反应过来后,指尖轻轻拈着支离玻碎的花枝,温和地笑了笑:“哪有。”
“好兴平。”卫萱笑嘻嘻地执起徐姜的手,盯着她的双眼,“你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今日这般魂不守舍,莫非……是有了心上人?”
“姐姐莫要拿阿姜开玩笑了。”徐姜笑着叹口气,“你可知,昨夜父王曾召见于我?”
卫萱的笑脸一僵。
“我……”她有些心虚地别开眼,“我昨日早早就睡了,怎会知道?”
她其实知道,当初进宫就是为了给赵瑞打探消息,虽说后来又对徐渡心生倾慕,可始终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他,赵瑞这边,自然也不好放下。
徐姜将卫萱的神情尽收眼底,垂眸掩下冷漠的情绪,再抬起眼时,是一片温柔而忧虑的情绪。
“昨日父王说,他有意将我……许配给赵君。”
“什么?!”
卫萱失声,这点她始料未及。
“先前遇刺那回,赵君曾救我一命,父王便以为他有意于我,何况此举于梁虞两国盟好,还有着极大的好处。”徐姜揉了揉手中的花瓣,低下头,“我昨日百般劝父王,甚至明言心有所属,可他似是已铁了心思,这……可如何是好?”
卫萱早就惊得呆住,那还来得及思考,半晌,才呐呐回道:“这,也太突然了些,我也不知如何能帮得上你。”
“我倒是有一计。”徐姜思忖片刻,答道,“听说姐姐在宫外时,与赵君是旧识,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