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水的相性真是格外的差。
难道是因为她是用火的缘故吗,商粲想,怎么每次落难时总离不了落水,忘川时也是,清涟湖这里也是。
就算她不会因溺水这样的缘由而死,但这法子对付她仍然朴素却有用。被压入清涟湖的商粲像是砸进来的般脑子嗡嗡作响,清涟湖的水似乎也与普通湖水不同,冰寒刺骨,毫不留情地在她右臂伤口上往里钻。落入水后不过几息时间,周身灵气就已经显出几分滞涩来,商粲不由得咬紧牙关,卯着劲儿往上浮。
只是既然被捉住了,就没那么容易脱身。本该近在咫尺的水面在她抬眼望去时一瞬变得极为遥远,只看得到远远传来的模糊亮光。商粲尝试着游近了些许,在发现距离并无变化后便暂时停了下来,心知这大约是御久的术式,那光亮怕也只是蒙骗她的障眼法罢了,保不齐越追就陷得越深。
纵然御久是个疯子,但传闻中的距登仙最近之人并非浪得虚名。纵然是天赋异禀的凤凰半妖,但商粲到底是年纪轻,临敌经验比御久不知差去多少,只一瞬分神就落得这种被困的下场,不禁懊恼地皱起眉。
……端儿,也不知道端儿怎么样了。
想到恋人要独身面对那样的敌人就感到心急如焚,尽管她受了伤,但身体还能自如活动,也能用术式,商粲有点拿不准御久为什么没趁机除掉她,兴许是被云端缠住而分身乏术吧。
外面明明天色大亮,清涟湖底却显得格外暗沉,也不知是不是御久的术式。商粲尝试着捏了几个破除迷障的术式都毫无作用,灵力运转倒还算正常,她咬着牙叹一口气,只在水中吐出汩汩几个气泡。
明明没时间在这种地方多耽搁的,商粲用力握紧了拳,抬手抚上自己在湖水中血气四溢的伤口,泛起的疼痛较之最开始都显得钝钝,被她用来维持神志的清明。灵力尚且通畅,但并不保证能容许她过多挥霍,前路未明,商粲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她心知自己如今最大的任务便是尽快想法子逃出生天,于是用力摇了摇头摒去杂念,瞪大眼睛看向周围。
清涟湖底大的惊人,无论看到哪里都是属于莲花的根茎,错综复杂。莲花是能长出这么长茎叶的花吗,商粲想,低头望去时一眼都望不见底,越往下似乎就越冷。
她摸索着游到最粗壮的根茎旁,很快意识到这似乎就是御久所坐的那片荷叶,身上没什么利刃,商粲在掌中运起天火伸手握住根茎,却觉触手如同摸上千年的寒冰,在天火的威力下也只在小幅度的慢慢熔开,但总归是有松动,就说明她在这里也是有法子做点什么事的。
心头刚刚涌上些喜意,商粲就感受到有股极为寒凉的气息自下方而来,她下意识侧身退开,在水底动作不如岸上轻便,低头看去时视野里的景象显出几分慢镜头的错觉。
商粲看到个一身红裙的女人,在暗无天日的湖底突兀出现,像是朵开错地方的花。
那人长长乌发海藻般散在身后,眉眼艳丽的让人移不开眼,眼下一颗小痣又为她添上几分难以言说的风情万种。
商粲一声“清涟君”卡在喉咙里,她一瞬间以为是御久遣傀儡来对付她了,却在与面前人对上视线时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是双水光盈盈的漂亮眼睛,正向她轻缓地眨了眨眼,灵动又旖旎,眼波流转间就显得动人心魄。
和岸上那位与她相貌相同的清涟君大相径庭。
商粲电光火石间察觉到她们的不同,乱作一团的脑中还没想通个中缘由,“清涟君”就悄无声息地向她靠了过去。明明是来路不明该去戒备的人,商粲却不知为何没能提起半点敌意。那张与挽韶有五分相似的面上竟像是盛着些单纯和好奇,那样神情明明与她气质并不很适配,却莫名让人觉得浑然天成。
商粲看着她轻飘飘来到自己身前,正迟疑着该如何开口询问身份,便见她伸出只素白手掌向自己轻轻一探,商粲反应慢了半拍,一愣之下就看到面前人手中多了个小瓷瓶,明媚面容上显出几分带着天真的不可思议来。
是之前挽韶交给她的入梦香。
原本是要想法子在夜探天外天时用在清涟君身上的,但后来发现人并不在那居所后就不了了之了。商粲怔怔眨了眨眼,不知这人此时从她锦囊里摸出这个来是想做什么,随即就看到“清涟君”忽的轻轻笑了,如水中乍然绽放的水莲花。
她扬手拔去瓷瓶的塞子,将内里的药物在清涟湖水中倾倒一空,随后在变得迟缓的水波中伸出手来,似触非触地抬起手覆在商粲眼前。
尽管对眼前人的身份已有了计较,但在随着她的动作而陷入有几分熟悉的模糊晕眩感时,商粲还是在心中发出一声难以言喻的轻叹。
这位“清涟君”,是鬼族。
与过往经历过的两次鬼族带来的幻境不同,这次看到的景象格外杂乱,全都是光怪陆离的片段。
连视角都得不到统一,商粲察觉到自己并非第三人称的旁观者,而是像真正身处幻境中的某个人一样,抬眼就迎上高挑的女修士带着探询的视线。
“你是?”
“……”
对方开口时传来的声音与自己方才与她交手时听到的一致无二,语气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