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屿的那一天来的很早。
纵然望月并不介意两个徒弟在玉衡峰上一直住下去,但也理解她们在青屿束手束脚的心情,于是十分大度地给予了认可,只是难得像个上了年纪的长辈一样长吁短叹了一番:“哎呀孩子们都长大了,真是岁月不留情。”
商粲对望月这副略带怅然的样子不太习惯,但很快她师父就重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拍着她的肩膀说等什么时候有空她就去上门打扰云云,说着说着突然看看云端那边,随即贼眉鼠眼地拉着不明所以的商粲走到一旁,压低声音委婉说道:“……端儿身体也不算很好,晚上还是让她多睡睡。”
饶是商粲脸皮比云端厚上一些也一下子听的烧了起来,向来流利的口舌都变得笨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们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脸“我懂”表情的望月拍了拍肩膀,然后就自顾自地走开了,背影透露出一种开明而潇洒的气派,独留商粲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干瞪眼,失去了向望月解释她和云端最近确乎没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的机会。
也不是说不想——咳。商粲用力摇了摇头,努力平息脸上的热度。只是最初那次着实太过火,后面又连着痴缠,到近日二人的关系终于尘埃落定后,她们两个——这里其实主要是指云端——反而生出些复杂的心情来,身体接触上谨慎许多,勉勉强强把她们这段关系乱七八糟的进度拨到“正轨”上。
“阿粲?”
许是看她带着一脸难以言喻的神情呆站了太久,云端走到她身前轻声唤她,商粲一凛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把被望月一句话带起来的思绪压下去,向云端摆摆手示意没事,云端略带疑惑地眨了眨眼,但也没去追问,只是弯了弯眉眼,柔声道:“那我们回家吧。”
感觉心头“咚”的一声响,商粲在听到这句话时稍微晃了晃神,迟了半拍才温和地笑起来,伸手去牵住云端,欣然道:“回家吧。”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字眼格外动听。
此时时辰很早,天际刚刚透出些亮色,连青屿弟子的晨练都还没开始。二人一路从玉衡峰御剑飞到青屿山门,途中都没碰到半个人。
正在山门看守的青屿弟子远远就听到了清越的剑鸣声,根据青屿门规,在靠近山门时便有礼地减缓速度下了剑,待出门后方可继续御剑。他转身看清来人后急忙恭敬地行了礼,唤名时的语气惶恐中带着几丝窃喜:“云中君。”
云中君的名头在整个修仙界都是最响亮的那一批,更何况是在青屿门中。看门弟子早听说云中君近几个月都在青屿待着,有心想一览风采,只是云中君性子淡然不擅交际,向来都是神出鬼没,连各峰峰主乃至青屿掌门这样的大人物想见她一面都是件难事,更别说他这种刚入门没几年的小弟子了。
没想到在轮到他值班守门时却猝不及防见到了本尊,看门弟子心下暗喜,纵使心知失礼也按捺不住地去瞟云中君。眼前人比传闻中生的更出众,清雅出尘,一袭白衣皑如山上雪,冰雪作骨,皓月之姿,她太过皎洁,仿佛只看一眼就容易让人生出自惭形秽的错觉。
只是云中君尽管总是淡漠清冷的样子,礼节却向来板正周到,即使是对他这个小小的守门弟子也并不怠慢,同样停下脚步回了礼。弟子一心想和她多说几句话,于是做出寒暄的样子急急问道:“云中君这是、要下山去吗?”
纵使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在没话找话的苍白问题,云中君依然好脾气地点了点头,那双墨玉似的清冷眼眸看过来,不知为何让人看出几分柔和:“嗯。”
守门弟子几乎要被这丝柔和冲昏了头脑,只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正绞尽脑汁想着还能说些什么时,突然听到一声轻笑传来。他下意识看过去,这才发现云中君身侧还站着个人,身形修长挺拔,同样一身白衣翩然,却莫名比旁边把白衣穿的端方无俦的云中君多出几分慵懒恣意。
那人此时正自知失态地抬手遮在唇畔,欲盖弥彰地转过了头。弟子只看出是个女子,看不清她的面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这位是?”
分明是问的那人,云中君却不知为何踏前一步挡住了他投过去的视线。弟子不明就里,眼睁睁看着云中君正要开口时就被身后的人抢了话头,传来的声音清亮含笑,语尾懒懒拉长了:“算是云中君的手下吧。”
一头雾水的弟子还没说话,就见云中君向来淡然若玉的眉眼突然轻轻蹙了起来,不待他反应过来就断然否定道:“不是的。”
她说着反手牵住了那人,然后直直看向看门弟子,淡然语气中添了几丝不平稳的波澜,却还是一字一顿道:“她是我的道侣。”
可怜小弟子哪受得住这种惊天消息,当即就瞪大了眼睛愣在当场。身前二人似乎沉默了半晌,耳畔只在片刻后模模糊糊地听到那把清亮声音稍带着无奈的笑意说着甫一见面说这些做什么,而云中君一声不吭地垂着眼,俨然一副不打算改口的样子。
最终还是那女子可能怕场面闹大了不好收拾而让云中君先行退开了几步,自己走上前来拍了拍小弟子的肩膀,向回过神来的他报以温和一笑,说了许多为吓到他而致歉的场面话,倒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