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回过神来, 带着怒气喝道:“南霜!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南霜头也不回,只死死看着不发一言的商粲,挥袖驱散向她咆哮冲来的一条火龙, 她面上动了动, 像是在此番动作中吃了些亏。但眼中却越发地亮了起来。
“这话我倒想问问你。”她终于看向秦意, 笑道,“我当初就和你说过吧,我会帮你,但你要出手的时候、至少我得在场。”
秦意喉头动了动, 冷笑一声:“何必拘泥。你若是想复仇, 那等我和商粲交战之后再现身岂不是更方便?”
“复仇……”
低低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南霜似笑非笑地瞥了秦意一眼, 重新看向似乎还在理解现状而没有动作的商粲, 懒懒道:“我和你可不一样, 我不是想做这种事才费尽心思走到这步的。”
*
很热。
商粲用力咬紧牙关,在脑中像是要吞噬一切的灼热中坚守住灵台清明,挥手止了天际仍在源源不断落下的天火, 火球炸裂时绽出的光映的幽冥鬼界犹如白昼。
杀意。她动了货真价实的杀意,故而放出了心中尘封许久的火焰,如今强行关上大门, 也不知撑不撑得住一时半刻。
看来这些年她也算有些长进。商粲苦中作乐地想到,至少这次没有瞬间被这熟悉而绝望的冲动抹掉理智。
这份热度与多年前的那场剧变中一致,商粲刚刚才在幻境中被迫重温了当时的痛楚, 谁知自己片刻之后就如同旧日重现般坠入旋涡。
所幸她已经不再是当年一无所知的她。商粲在碧落黄泉的日子并没白过。
‘虽然不知道你那天到底做了什么, 但应该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吧。’
该是她初到碧落黄泉的时候。挽韶放下手中的古卷,叹道:‘你的状况实在很古怪,我暂时没什么能从根本上帮到你的法子, 要自由地控制这股力量也是件大难事……’
‘但现在姑且也算有个权宜之计,就是——’
——把曾经那段痛苦的记忆刻在心里,连带着那份不想重蹈覆辙的悔恨,拿它来当做遏制恶念的限制器。
真是要命。
商粲在脑中一遍遍地回想着,于是体内的术式便一刻不停地破坏着她的经脉,她却反而能借着这样的痛楚保持清醒。
于是她得以清醒地看到了南霜的出现和倒戈,明明是预料之外的事,商粲却并不觉得多震惊,反而有种释怀的了然。
‘至于报酬……’
记忆里的鬼王表情漫不经心,声音却有几分认真。
‘就以后再说吧。’
那时可以把这话理解为是霜降君出手帮忙的场面话,但到了此刻则清晰无比——南霜对她有所图谋。
只是仍存着疑点。若南霜和秦意是同伙,那么在商粲住在鬼王居的这段时间里,南霜分明有许多的机会向她出手。比如她刚刚被鸢歌带到鬼王居的时候,她灵气受阻,虚弱的惊人,以南霜方才一抬手就能止住天火去势的实力,要在那时取她的命大约不算是什么难事。
那么,南霜她到底……
“想不通吗?”
商粲正在思索间,下方的南霜似乎和秦意谈妥了什么,秦意恨恨地转身走上了停在忘川岸边的竹筏,在摆渡人的护送下缓缓驶入河中。商粲正打算追上去,就见南霜像是踏着空中无形的阶梯般信步走到了她面前,每走一步都在脚下生出金色的莲花纹样,美轮美奂,自有种庄严之美。
“吓到我了。”南霜面色熠熠生辉,比之平时不知生动了多少,“你看起来竟然还有理智……是在这些年里把术式改进了吗?”
“……这不是什么术式。”
开口时的声音有些嘶哑,商粲直直看着她,见她满不在意地一挥手,叹道:“无所谓。”
“你有没有理智都好,只要你现在……不会比你当年弱就好。”
商粲沉默半晌,忽的睁大了眼睛,欲言又止地看向南霜,对方笑了笑,语气轻缓地开口道:“商粲,你还记得当年、就是你变成这副样子的时候,你杀了多少人吗?”
“……”商粲愣愣看着她,低声回道,“……十七人,其中三人没能查明身份。”
“你还回头去调查过这些?”南霜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倒是个上心的。”
“我也猜想你一定是不知道的,毕竟我当时并未露面,只是带着事不关己的心情在看热闹。”
像是在说旁人的事般,南霜平平道:“我就是那三个人之一。”
“商粲,我在那天葬身在了你的天火下。”
心中最糟糕的预想成了真,商粲喉头一梗,她堪堪忍住上涌的血气,耳中似乎开始响起持续不断的低声嗡鸣,扰的她不知所措。
“原来是这样。”她低声喃喃道,“所以霜降君才会……”
“我可不是来报仇的,你别随便想当然。”
未尽的话语却被南霜断然否定了,商粲迟疑地看向南霜,对方也正静静地看着她,若不是那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