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结果就在他们聚集在赫蒂家里,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
赫蒂的母亲回来了。
她完全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有这个能力。或者说,她信是信了,但是“自己女儿背着自己三令五申说要好好准备高考的命令去偷着做实验”这件事,带给她的怒火和冲击力,是前所未有的。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做,赫蒂·布朗?!”哪怕在梦里,这个女人的声音也尖锐到刺耳的地步了,甚至连身为旁观者的阿卡姆骑士都觉得自己要是在梦里也能戴上自己的头盔就好了:
“谁让你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了?我让你好好学习,你怎么敢阳奉阴违?!你知道高考有多重要吗,在中国的话,这可是能决定你以后的人生究竟如何的大事!”
她当着赫蒂的同学,一点面子都不留给她,把自己的女儿当场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压根就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毕竟多少年来,中国家长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听,非要把我气死你才开心?!”
这些放在平常,只不过是母女间司空见惯的斗嘴的时候会说的话,眼下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她的同学们都相信她,为什么她的血肉至亲却还在为“听不听话”这件小事而训斥她、责骂她呢?
突然,赫蒂抬头,对离她最近的一位在她母亲的怒吼下瑟瑟发抖的男同学微微一笑:
“你记得我在上课的时候写过什么吧?就那节‘如何给自己的墓碑写一段有创意的墓志铭’的写作课?”
这位男同学突然被赫蒂问了话,才像是受了惊一样猛然抬起头来:“记得、记得!”
——只可惜阿卡姆骑士不是赫蒂认识的那个杰森·陶德,要不然的话,他就能认出这家伙原来就是弗拉什,是赫蒂的那个“前男友”来了。
“好。”赫蒂再次对着他微一点头,似乎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平生第一次开始对她的母亲顶嘴了:
“这么些年来,你在赐予我生命和抚养我的同时,又用这样的方法,无时无刻不在精神上让我痛苦得几近死去,还要把我杀死第二次。这样算来的话,母亲,我不欠你的。”
“好啊,你翅膀硬了,长大了,敢威胁我了?!”她的母亲还在不停地训斥着她:“你怎么敢这么说——”随即,那刺耳又愤怒的音调戛然而止,从她的母亲喉咙里迸发出一声破了音的尖叫:
“——赫蒂??!!”
满室的惊声高呼之下,十七岁的黑发少女奋力向窗户一撞,直接就把那扇开合式的玻璃窗给撞了开来。尚且穿着毕业典礼上才会穿的正装的她,从二十二层的高楼一跃而下,那道翩跹的身影如同每年都会在五大湖掠过的燕子一样,轻灵、敏捷又自由,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也让她呼吸到了不被束缚的空气。
天旋地转间,过分灿烂的阳光照射进她翠绿的眼眸,阳光灿烂,蓝天高远,绿树间尚有蝉鸣阵阵,白云席卷如纱如缕。
真是个前所未有的、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随后这位地质学家难以接受“自己的女儿竟然是被自己的教育方式给活活逼死的”这个事实,便大发讣告,以此来证明自己对女儿的爱。似乎这样就可以弥补长久以来,她都忙于工作和科研而疏忽了对女儿的照顾、只会一味地用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去强行套在赫蒂身上、最终导致了赫蒂的死亡的这一过失。
在赫蒂死去的那一年,她又领养了个同样是黑发绿眸的小姑娘,打算这次一定要再教个听话的孩子出来;本来还在为赫蒂打抱不平的同学们也纷纷淡忘了这个姑娘,毕竟这件事太可怕了,还是忘掉的好;也就只有弗拉什不负赫蒂所托,在她的母亲单方面给她决定了墓碑上的铭文之后,私下里动用自己家里的关系,找到了负责雕刻的工厂,把这两句话给赫蒂偷偷加了上去。
阿卡姆骑士被赫蒂最后一跃而出的举动震得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一直都没能领教过有个这样的家长该多可怕的他,一时间不知道是他曾经遭受过的痛苦更能摧残人,还是这种漫长的钝刀子割肉式的摧残更为残忍。
等他好不容易从这个漫长的梦境中醒来之后,只感觉浑身都是冷汗,而他自从在阿卡姆扎了根之后,已经不知多久都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赫蒂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正在旁边满怀担忧地看着他。只不过赫蒂没能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地睁开眼,所以那明写在脸上的担心的神色都没能收起来。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半晌,最后还是阿卡姆骑士率先开口了,他的声音有点哑,似乎刚刚经历了什么常人难以忍受的情绪波动一样,不过这点仅有的异常也被他飞快地掩盖在状若平静的表象之下了:
“早些时候……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赫蒂一时间竟然没搞懂他在说什么,只能茫然地回望着他的绿眼睛,小声道: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阿卡姆骑士这才反应了过来,他在梦中见过的那个赫蒂·布朗,已经永远地停留在了她的十七岁的好年纪里,而这个从别的世界而来的赫蒂·布朗,却又无比好命地还没经历过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