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她亲自熬的。仿佛彼此人生的点点滴滴都有对方的影子。
嘉禾守在煎药炉子前盯着炉子出神,她想着沈云亭毒发倒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他说他从来都只喜欢嘉禾一个人。
既如此为何第一世生死攸关之际,他救的是银朱而不是她?
这个答案她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知不知道又有什么两样?无论有什么理由,在那一刻,他心中想救的人是银朱。
嘉禾心里开始闷闷地发疼,自重生以来她一直不停回避这件事,她不是个坚强的人,从绝望中走出来需要花很大力气。
嘉禾伸手拍了拍脸蛋,让自己清醒过来,她长吁了一口气,告诉自己那个放弃她的沈云亭已经不在了。
现下躺在病榻上需要她照顾的,是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沈云亭。
嘉禾安下心来,专心守着药炉子,直到三碗水熬成了半碗。她用帕子包住滚烫的药炉边,将熬好的药倒在碗里。
端着药一拐一拐缓缓走到沈云亭身前。
沈云亭的薄唇紧紧闭着,干裂而惨白。嘉禾伸出指尖在他唇上点了点,她待会儿要将药汁送进他的口中。其实她主动亲口勿沈云亭的次数很少,撬开他的齿关的次数几乎没有。
第一世每回沈云亭口勿她的时候,总是侵入她口中肆意掠夺。她被撩得情浓想回口勿他,试探着去挑开他的齿关,他却总不让她如意,紧闭着齿关,仿佛在他与她之间竖起了一道壁垒,时刻防着她破壁而入。
第二世他又是羞怯别扭的,彼此试探着靠近,那道壁垒却仍在。
然而今生的沈云亭同前两世的都不一样,他是热切渴望着她的,今生两次口勿,他开唇启齿邀请着她,倒是换做她不愿顺他的意了。
嘉禾抿了抿唇,捧起药碗饮下一口药汁,随后低下头唇贴上他的,探入其中,将药汁缓缓送进他口中。
起先嘉禾心里还有些别扭,连着喂了几次,心里的别扭便少了。
这与口勿不同,她只是为了救他。
约这样子喂了十几次才将半碗药喂完。嘉禾拿起干净帕子替沈云亭擦拭干净嘴边残留的药渍。
她怕苦,喂完药便赶紧问岑雪卉要了佐药的蜜饯,不停往嘴里塞蜜饯子。
恍然间她忆起第二世成亲后的第一天,她病了不肯喝苦药,那个从第一世重生回来的沈云亭别别扭扭地喂她喝药。
她怕苦吃起蜜饯来从来没有节制,沈云亭便叱她,说她咳嗽还吃那么多蜜饯,这是不想病好了,让她别总那么贪甜。
那话明明听着凶巴巴的,可却慢慢是关切,漾开无限温柔。
嘉禾的眼泪珠子不停地从眼眶掉下来,她用手去抹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她察觉到了一件事。
原来深深爱着的一直都是前世那个与她共历风雨多年又成亲相守在一起,共同经历过无数心酸也曾有过彼此有过一丝甜蜜温存的沈云亭。
恨的也是那个沈云亭,那个与她相守过缠绵过最后却放弃她救了另一个女子的沈云亭。
只有对那个人爱和恨都深刻到骨子里,所有爱恋全都给了那个隔世的人。
所以她没办法再去爱别人,骆远也好,李询也好,今生的沈云亭也好。
她对眼前这个沈云亭,仅仅只剩一点点对这具名叫“沈云亭”躯体残留的牵绊,没有过多其余情愫。
当嘉禾认清这一点后,一时间五味杂陈。她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前世那个沈云亭,这既让她高兴和解脱,又让她的眼泪不停地流。
一直昏死在床上的沈云亭忽迷迷糊糊咳嗽了几声,他闭着眼,白皙的脸上全是冷汗,惨白地唇微微张开,似想说些什么。
嘉禾从纷乱思绪中醒过神来,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抹掉眼泪,走到沈云亭跟前,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他唇边,只听他迷迷糊糊一遍又一遍地叫唤着:“冷,我冷,嘉禾,冷……”
嘉禾忙伸手进被子里探了探他手的温度。
他的手凉透了。
岑雪卉说过,今晚沈云亭会异常怕冷。
若是今晚他没有撑过去,那便没活路了。
嘉禾拄着拐杖艰难地抱了床被子过来,给沈云亭严严实实盖上压实。
可沈云亭还是一个劲地喊冷。
嘉禾又伸进厚厚被褥探了探沈云亭的手。
比方才更凉了几分。
嘉禾着急拄着拐杖去寻了岑雪卉,将沈云亭的情况告诉给了岑雪卉,又询问道:“有没有药能缓解他这种症状?”
岑雪卉比嘉禾镇定许多,她道:“中了这种毒就是会这副样子,无药可以缓解。”
“那他这副样子要不要紧?”嘉禾问。
岑雪卉叹了口气回道:“如若他受不了冷,撑不到明日早晨……”
她看了眼嘉禾着急失魂的模样,思索了一番,对嘉禾道:“药庐库房里有炭盆,你不若放在房里试试,另外再灌个汤婆子放在被窝里替他暖身。若是连这些都没有用,那便只能……”
嘉禾忙追问:“只能什么?”
岑雪卉脸上起了一层赧色,她先问了嘉禾:“他现下醒过来了吗?”
嘉禾点头:“似乎有了些意识,只是整个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