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丝朦胧柔美。
洗漱完,嘉禾换上一身轻便的碎花襦裙,靠在榻上小憩。许是今日射猎累了,一闭上眼便睡熟了。睡了许久她做了个梦,梦里满满都是太子那匹御马。
嘉禾在夜风拍打窗框声中惊醒。
心里想找的那个答案在不断思索回忆中渐渐清晰起来。如抽掉一层又一层的丝剥开蚕茧。
她恍然记起了前世的一件事。那时她已离京赶赴边关偏远之地找沈云亭。她在边关之时常收到爹爹从战场上提来的家书。
她隐约记得曾在某封家书中见爹爹说起过,太子冥寿,延庆帝大恸,下令屠尽整个大邺身上带有红斑的马。
这句话仅在嘉禾长长二十余年人生中出现过一回,故而她并未怎么记挂在心。可因着这事是在有些怪,故而仔细想想还是能将此事回忆出来的。
太子因疯马之故坠崖而亡,而太子冥寿之时延庆帝忽下令屠尽整个大邺身上带有红斑的马。
只有一中可能性,那便是身上带有红斑的马会让延庆帝触景伤情,想起太子之死。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令太子坠崖的那匹疯马身上恰好带有红斑。
身上带有红斑的马……
忽一瞬,嘉禾脑中闪过方才马奴牵在手里的那匹御马。那匹御马额前恰好有一块朱色胎记。
她记得方才她路过太子别院时,太子的侍从说,这匹马是太子的新马,明日太子要骑。
嘉禾蓦地榻上坐起,心里满是凉意,慎得慌。如若那匹带着太子一起坠崖的疯马就是方才她瞧见的那一匹。
明日太子就要骑那匹马。
嘉禾抬头望向窗外,夜色将明,她得赶紧去告诉太子别骑那匹马,套了件外衫,跑着冲出别院,往太子所住的别院而去。
天未明,山里正下着雨,土地混着枯叶泥泞不堪,嘉禾顾不上越下越大的雨,骑着枣红马疾奔着到了太子所住的别院。
守在正院前的侍从,见有个姑娘火急火燎朝院里奔来,认出嘉禾,知她是太子放在心尖上的人,恭敬道:“程姑娘,你这是?”
嘉禾骑坐在马上,朝院子里望去,道:“我要见太子。”
“哦,你说殿下。”侍从回道,“他不在院里,你过些时候再来吧。”
嘉禾望了眼空空的马厩,心中忐忑道:“殿下的御马去哪了?”
“殿下的御马自然是被殿下骑走了。”侍从答道,莫名其妙地望了嘉禾一眼。
太子正骑着疯马,嘉禾急了,忙问道:“他去了哪?”
侍从继续回道:“似乎是去了后山校场。”
后山校场?
大半夜的太子缘何会去后山校场?
顾不了那么多了,侍从的话刚说完,嘉禾已骑着马朝后山校场而去,一溜烟便不见了人影。
山路湿滑,嘉禾骑着马一路沿着大道去后山,地上泥泞不平,溅起泥水弄脏她的裙子。雨越下越大,嘉禾身上套着的衣服在滴水。
寒意顺着雨水渗进体内,嘉禾却浑然未觉冷,她一心只想着,赶紧赶到后山,让太子从疯马上下来。
穿过山道,离后山校场越来越近,雨幕之中嘉禾恍惚看见前方校场被一片火光环绕。
大雨都浇不灭的火光。
火光之中兵刃之声传来,矛与盾摩擦“滋啦”作响。再靠近看才发现,原本平静的校场已变成了战场。
太子的人和三皇子的人正厮杀着。
一瞬间仿佛让嘉禾回到了前世宫变之时。惨烈、残酷各中令人窒息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压得嘉禾喘不过气来。
太子骑着马处变不惊地站在不远处山丘之上,他骑的马额前并无朱红胎记,不是那匹疯马。
他身侧的骢马之上的人轻挥了挥素色银纹广袖,恍如在棋盘之上点棋为将。
冲在前锋的战士高喝一声,顷刻间校场上挂着李炽家徽的战旗倒在了地上。
三皇子李炽当场被太子的人生擒。
嘉禾恍然在火光中看清那人的脸,冷冽无情又精致到摄人心魄。
他似乎也隔着火光看见了她。
沈云亭微怔,对身旁太子说了些什么,太子朝他微微颔首。随后他骑着马朝她走来。
走至她近前,脱下身上外衫罩在嘉禾湿漉漉的头上替她遮雨,与白日顺着她脾气的样子有些不同,皱着眉,语调微沉:“大半夜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这?”
嘉禾开口:“我……”
嘉禾尚未说完,他抿唇道:“这里没地方躲雨,你随我来。”
嘉禾应声跟上了沈云亭。沈云亭带着嘉禾去了太子停在不远处的金漆马车上。
马车上有厚重的车帘遮着,风雨不进,嘉禾身子暖和了许多。马车宽敞车坐上垫了软垫子,里头摆着块檀香木,散着淡香。
嘉禾坐在马车的一侧,沈云亭坐在另一侧,两人对面而坐。沈云亭扯了马车上的软布,声音温和地对她道:“我先替你擦发。”
嘉禾望了眼自己正滴着水的长发和湿透的衣衫,从沈云亭手里取过软布,道:“我自己来。”
嘉禾用软布细细擦着湿软乌黑的长发,缓缓抬头对沈云亭道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是来寻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