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的烛光照在男子凌厉精致的脸上,男子的脸逐渐清晰。
程景玄怔道:“沈二?你、你怎么会来?”
沈云亭没答,只朝他看去,淡道:“军医很快过来,你会没事的。”
说完没等程景玄回话,他立刻朝周遭望了一圈,心下一沉。
“她呢?”沈云亭问,“嘉禾呢?”
“快、快去……去救我阿妹,她被骆远……掳走了!”程景玄撑着最后一丝清醒道。
一瞬间,沈云亭发疯似的冲了出去。
*
土城深处,一片喜庆。
每个土窑子门前都挂满了红绸红灯笼,鞭炮声阵阵,十里八乡受过骆远恩惠的乡民围着土窑坐了几圈。
外头喧闹一片,嘉禾穿着大红喜服,坐在红被褥上,心里打着鼓。
阿兄怎么还未来?再不来她就真成骆远的压寨夫人了。
“大夫人,一切都准备好了,我扶您出去拜堂。”喜娘笑着进来找她,替她盖上红纱喜帕,嘉禾的视线被红纱所遮挡,变得通红朦胧,勉强能看清前路。
喜娘扶着嘉禾去了外头。隔着红纱嘉禾隐约瞧见土窑前搭了个台架子。台架子上摆着喜桌和骆远爹娘祖宗的灵位。
外头一堆乡民都伸着脑袋朝她看来。
“这就是大当家的媳妇啊,可真标志。”
“瞧那个身段,一看就好生养。”
“就是太瘦了些,要是吃胖些就更好了。”
……
听着乡民们的调笑声喜庆的锣鼓声,嘉禾不由自主地想到前世与沈云亭的成亲夜,冷清惨淡,没有一丝温情。
原来被成亲的喜宴是这个样子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所有人都笑得那么温暖,祝福她一生和美、子孙满堂。
嘉禾觉得这一刻自己是脆弱的。像是从来没有吃到过糖的孩子,第一次尝到了甜头,眼眶红了一圈,蓄上了泪水。
喜娘扶着嘉禾一步一步走上台架子。骆远早就在台架子上等她了,他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有些土气却朴实。
喜娘将绑了同心结的红绳交到嘉禾和骆远手里。不一会儿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锣鼓咚咚敲响。
“吉时到。”喜娘扯着红帕子大声高呼道。
“一拜天地——”
嘉禾顿在原处一动不动,骆远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朝她道:“小禾苗,怎么了?快拜啊。”
嘉禾隔着红头纱望向远处荒漠,风卷着沙,浓浓夜色之下一片悄然一个人影也没有。
阿兄还没来。
喜宴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嘉禾看了眼骆远挂在腰间的长刀,抿了抿唇,低下头与骆远一同朝天地一拜。
锣鼓声还在继续,喜娘接着高喝一声:“二拜高堂。”
嘉禾缓缓转过身,面向骆远亲人的灵位,朝高堂一拜。
只差最后一拜便要礼成了。
嘉禾闭上眼,藏在嫁衣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她隔着红头纱看向骆远。
他正笑着,笑得格外开心。
嘉禾一怔,一张冷漠的脸在脑海浮现。蓄在眼里的泪水,溢出眼眶。
她都不知道,原来成亲是一件那么会令人开心的事。
“夫妻对拜。”喜娘喊出最后四个字。
嘉禾闭上眼,面对着骆远缓缓低下了头。
锣鼓声激烈起来,底下乡民朝嘉禾撒去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欢呼声中忽传来“嗖”地一声。
一支羽箭正正好好射中了嘉禾手中的同心结。
倏然间,欢呼声停,锣鼓声止。热闹的婚宴忽地一片寂静。
紧接而来的是军队的马蹄声和兵刃碰撞之声。
嘉禾闭着的眼睛蓦地睁开,透过红头纱朝远处望去。
弯月之下,那个人骑在马上,垂落在肩上的乌丝在风沙中飞舞。只他打一个手势,他身后的士兵即刻冲了上来。
几万将士将整座土城围了起来。
方才在喜宴上乡民们的欢呼声变成了惨叫声。
骆远和矮冬瓜胖高个们举起长刀欲抵抗,然而土城区区千人,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那个人带领的兵手上拿着精良武器,骆远他们的破刀破剑同他们实在不能比。
很快骆远那群人便被制服,压制在地上。
那个人缓缓朝她走了过来,风吹动嘉禾的红头纱,嘉禾透过缝隙看向那个朝她走来的人。
他怎么来了?
重生以来第一次抬头看这个人。不,这具躯壳。
竟是在她同另一个男人的婚宴上。
他眼底似压抑着汹涌的怒意,又似隐忍着某种复杂情绪,浓长眼睫在风中颤着,冷冽精致的眉眼透着丝丝即将迸发的狷狂。
他走到她跟前,嘉禾才听见他紊乱的呼吸声。
嘉禾忽听他笑了声。
那笑声里夹杂了酸涩。
他抬手,指尖轻挑开她的红盖头。
眼前红色朦胧褪去,嘉禾的眼对上了他。
年少时的沈云亭,秀长的眉下,一双荡人心魂的眼睛直直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