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好,也不知为什么。
她也没有那么讨嫌,嘉禾想了想,起身穿上衣服,搬去了客房睡。这样他便不会觉得吵和厌烦了吧。
他没拦着她,自此嘉禾便搬到了西苑客房。白日替爹爹抄些往生经,绣些帕子换钱,夜里早早入睡。
没有沈云亭的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可三天后的一天早晨,沈云亭竟来了西苑找她。
“立刻换件衣服,随我同去江太傅寿宴。”
嘉禾低头看了眼身上穿了两日的素色长裙抿了抿唇。
她哪有别的衣服,唯一的那件也被唐露芝在大街上踩烂了,这件还是半芹替她寻来的。她本想等做些活计攒够钱再替自己重新置办的,只不过现下尚未来得及办。
沈云亭朝她皱了皱眉,拽着她去了成衣铺、绣坊和首饰铺子。置办了整整三箱子衣服首饰。
前头刚废了六千两替她还债,现下又置办了近千两的衣服首饰,他旧时寒微,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积蓄怕是都用在了她上面。
嘉禾都记在心里,她换了身新衣裙随沈云亭去了江太傅府上赴宴。
莹白的雪地上散着喜炮燃尽后的红色碎屑,银朱站在门前迎客,见沈云亭来了忙迎了上来。
沈云亭对谁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对银朱亦然。
嘉禾想了很多年也没想明白当初沈云亭为什么会向银朱求娶。
大约喜欢是没有道理的,就像他不喜欢她一样,没有理由就是不喜欢。
入了府,沈云亭随银朱去见了江太傅,她则被婢女引至女宾席上。
女宾席上坐着唐露芝,还有她的五堂妹程令芝,另还有一些从前饮宴常见到的熟面孔。
女宾席上空了一个席位,是原本留给长公主大儿媳岑雪卉的,她方才不慎在前厅跌了一跤,摔伤了腿便回去了。
席面上不时有人朝她看来,身后窃窃私语声不断。
嘉禾多少听到一些,说她是罪臣之女,怎么有资格来参加当世大儒的寿宴云云。
好一会儿,银朱才姗姗来迟。
唐露芝调笑着埋怨她:“你怎地这会子才来?让人好等!”
银朱脸上挂着歉意:“对不住让各位久等了,我实在是有事才耽误了。”
席间有人笑问:“是什么事那么重要,还能让你把大家伙给落下了?”
银朱微微一笑:“我在东街开了间诗社,还差一块像样的匾额,正想个字好的人替我题字。”
“还有谁能比你写的字更好?”
银朱眸光转向嘉禾,轻笑:“那自然是有的。你说对吧?沈夫人。”
席间众人的目光随银朱的话向嘉禾瞟来。
嘉禾一愣,比银朱写字更好看的人是……
只听银朱道:“我猜思谦肯定没告诉你,他刚为我开的诗社题了字。虽说思谦一字难求,不过想来夫人应该不会介意的。毕竟夫人是思谦的枕边人,不过是几个字,夫人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话音刚落,周围嘲笑声四起。
“咦,程嘉禾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能不难看么?可从没听说沈相给她提过半个字。”
“倒贴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如愿嫁了,还没抓住沈相的心吗?”
“她成亲了?怎么连喜帖也不发一张。”
“从来没见过有谁成亲连喜宴都不办的。”
“说什么不喜铺张、一切从简,我看是人家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不想让人知道娶了她罢了,哈哈哈哈。”
……
程令芝站出来“帮”她说话:“你们别说了,三姐姐已经够苦了,她不是故意不发喜帖的,只是……”
只是沈云亭从来没把她视作该珍重一生的妻子罢了。
七年都捂不热他冰冷的心,成亲短短十日又怎么可能?沈云亭心里认定的事,谁也没法动摇。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让他动心。
嘉禾默默离开了女宾席,躲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直到寿宴散席,她做好了决定——
与沈云亭和离。
她准备了一夜,备好了和离书和说辞,敲开了沈云亭书房的门。
他埋首书案,知她进来,连头也未抬,用惯常冷漠的语调问了句:“你来了,有何事?”
嘉禾呼了口气,将准备好的和离书递了上去,抿了抿唇试着用疏离平常的语气同他道:
“大人,我想同您和离。”
她这辈子第一次当着他的面称呼他为“大人”,如同他称呼她为“程姑娘”一样陌生。
沈云亭捏着她给的和离书,冷寂的脸上浮现出惊愕和愠怒。
嘉禾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缓缓道:“我知大人并不怎么喜欢我,却逼不得已娶了我,大人从未把我当成是您的妻子,从今往后大人也不必为难了。”
“这封和离书上写明了,我是心甘情愿要与大人和离的,大人没有忘恩负义、落井下石。我在上面画押了,所说之话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大人不必担心落人口实,在史册上留下不必要的污点。”
“我祝大人和离后能求得所爱,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