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衡见到沈云亭颇感意外,顿了顿,随和的脸上立刻挂了笑,忙把手里的鸟笼藏在身后,十分自然地坐到李蕙身旁,道:“阿娘,怎么思谦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提前装个样子,有点做大哥的威风。”
沈元衡一来,李蕙一扫先前郁气,比起跟沈云亭说话,跟沈元衡说话时的李蕙显得轻松许多。她笑着叱了沈元衡一句:“你这顽猴,还威风,你这不成器的样子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改不了,阿娘便替儿多操操心,早些养好身子管管我。”
“傻孩子……”
沈元衡喜好吃喝玩乐、花鸟虫鱼是个散漫之人,他对官场毫无兴趣,也没什么上进心,如今只是靠着长公主府的关系在朝中混了份闲差渡日。
也难怪李蕙会对沈元衡偏爱有佳,一则沈元衡是她一手带大的。二则沈元衡一向很孝顺李蕙。
方方面面都以李蕙为先,包括娶岑雪卉之事,他曾言娶妻娶贤,出身门第不重要,最好能懂医理,他若不在时,能帮着照料他阿娘。
圆桌那一头是母子情深,圆桌这头,沈云亭沉默地喝完了翅鱼汤,把空碗朝嘉禾移了移:“还要。”
嘉禾接过碗,又给他添上满满一碗,笑着捧给他。
沈云亭对上她的笑,神色一顿,盯着嘉禾新为他添的翅鱼汤顿了好一会儿,伸筷夹了些蟹肉到嘉禾碗里,别过头轻声道了句:“你吃。”
嘉禾打着香菜味的小嗝,弯了弯眉毛,无奈笑了笑,极小声回道:“思谦,我吃不了螃蟹,吃了身上会起红疹。”
沈云亭垂下眸子,他一直记得程嘉禾喜食甜食,却忘了她忌口的东西。
“不要紧。”嘉禾朝他柔柔地笑了笑,指了指远处的芙蓉鲜虾饺,“我还喜欢饺子,你夹饺子给我。”
沈云亭“哦”了声,放了几只虾饺在她碗里。
低头见她吃得开怀,沈云亭眉梢不自觉往上扬了扬。
这顿午膳用得很漫长,用完膳,巧娘扶着李蕙去了寝室午休,嘉禾跟着岑雪卉和两只小家伙跑去院里堆雪人。
屋里只剩下了沈云亭和沈元衡两人。
沈云亭长得偏像李蕙,清冷精致不失锐气,而沈元衡则更像沈翱,虽不如沈云亭那般精致漂亮,但一双桃花眼天生带笑,随和中透着风雅。
沈元衡身型随了怜娘,清瘦矮小,气势上输了沈云亭一截。
不过他在面对沈云亭时倒是显得很从容,对着沈云亭洒脱一笑,提议道:“我新得了一副象牙棋子,思谦可有兴趣切磋一二。”
沈云亭微微眯眼看向在他面前举止无比自然的沈元衡。
眼前这个人从来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沈元衡自顾自地摆好棋子,厚着脸皮开口:“思谦棋艺精湛,我实在自愧不如,可否先让我九子?”
沈云亭:“随意。”
闻言,沈元衡勾着唇角,执黑子先在棋盘上落下九子。
沈云亭看了一眼沈元衡的落子之处,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枚白子,轻抵在棋盘中央。
沈元衡先沈云亭九步,占尽了先机,几步下来便隐隐有得胜之势。
沈元衡微抬头朝沈云亭看去:“思谦虽擅弈棋,我亦棋艺不差,轻易便同意让我九子,未免太过轻敌。得意忘形则难以长胜。”
说着,沈元衡在棋盘左上方落下一枚黑子,挑眉轻笑,先前他已在棋盘右面布了局,如今他又从左面夹击,将沈云亭道棋子困在中央,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说来也巧,如今这朝堂局势,倒是与眼前的棋局颇为相似。”沈元衡道,“如今圣上沉迷修仙身体大不如前,二皇子与三皇子各有各的势力,储位之争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与其立身高位,受两方挟制,落得下场凄惨。不如置身事外,安逸度日,静待他日风平浪静之时再谋他算。”
沈元衡朝沈云亭笑问:“思谦,你说是也不是?”
沈云亭不语,沈元衡从来都不是个只知游手好闲沉迷花鸟虫鱼之人,相反他极聪明,也极有城府。
他懂得如何让自己获利最多。
眼下朝局动荡,二皇子为长,三皇子母族强势,谁也不是好惹的。
但皇位从来都只有一个,不站队或是站错队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是以沈元衡才会选择当一个领闲差度日的“废人”。
谁会在意一个“废人”站不站队呢?
沈云亭未抬头看沈元衡一眼,干净的指尖捻起一枚白子,面色如常冷静平稳,在棋盘后方落下一子。
“你输了。”
沈元衡一愣,原先胜券在握的局势竟然变了,沈云亭这一步,不仅使得左右两边的伏兵动弹不得,还在后方另起势力,将他的黑子压制。无论他走哪条路,都逃不出沈云亭的掌控。
明明已经先下九子,却还是输在沈云亭手里,沈元衡不甘地握紧了拳,沈云亭永远是这样,从未输过一次。
片刻后,沈元衡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来,脸上复又带了笑,欣然承认:“的确,是我输了。”
“可是思谦,”沈元衡沉下声,“朝局比之棋局更为诡谲更不可控,如今二子争储,二皇子心胸狭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