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首先推行的政令,是“屯田制”以及相关的政令, 事实上, 这件事的推行,比他想的顺利。
兵部和户部都大力支持。
户部尚书简直要感动落泪, 每年最让他发愁的筹集、押运军粮之事, 日后就不用操心了。边关将士分了田地,有了家眷,自然就自给自足,再不是自己的负担了。
兵部尚书也很高兴,这意味着“屯田”是归兵部管的, 边关的土地也是归了军队了。他也不用着急上火去户部催军粮了,甚好,甚好。
户部和兵部都没意见,其他各部也就闭嘴了。
虽然, 朝堂之上有人不希望崔玉被重用, 可是这为君王分忧的法子,他们想不出,军粮他们也筹不来。还是不要吭气比较好。
这些人就想着, 等崔玉的其他主意再被君王采纳时,他们就群起而攻之。
这些人等待了好几天之后,终于被他们抓住了机会, 陛下要扶持农家学派。这还能行!文人士大夫们激烈反对,他们好容易把农家按下去,岂能功亏一篑。
他们可以想见, 若是农家的弟子也上了朝堂,那他们如何维持文人的体面。须知,农家都是些下田指导农夫种地的怪人,放着体面日子不过,偏要做泥腿子,真正是有辱斯文!
朝堂上,文官们的激烈反对让皇帝十分恼怒。但是,他又不想得罪整个文官集团。于是,就让太子去问计。
太子去时,方云和侄子都在书房,一同接待了太子。太子倒是没有觉得这位崔家姑姑牝鸡司晨,他知道,崔玉的成就有一半出自姑姑。
方云给太子出了个主意,“好些文官只会动嘴皮子,叫他们听话的办法,莫过于让他们没有说话的机会。既然他们觉得农家无用,那就让他们解决粮产不丰的难处吧。哪里穷困,就把那些叫嚣最凶的官员派过去好了。”
太子大赞,“妙啊!难怪父亲让我多来崔家求教。原来这里还藏着个女太傅!”
次日朝堂之上,皇帝就下令,让那些反对推广农学的官员去最穷困、土地最贫瘠的地方去督导农事。
皇帝说,农事乃国家之本,是国之大事,不可推脱。
那些官员不愿出京,但是他们当晚回了家,就被皇家侍卫撵去外地,务农去了。而且,皇帝说了,亩产不翻倍,不许回京。
这跟流放似的。
于是,京中的官员就退缩了,皇帝来真的!谁多话,就派谁去做最苦的活。若是装病,皇帝立刻就派御医去看,那装病的战战兢兢,生怕被扣上个欺君的罪名。
到最后,兴农学之事,再无人阻拦,农家学派的几位新上任官员开始大展拳脚。
几件大事下来,皇帝舒畅极了,往日要颁布什么政令,总有官员跳出来提出异议,似乎显自己能耐似的。话真多,真讨厌。可皇帝为了贤明的名声,还得忍着。
扶持佟浩然,本来是因为他口才绝佳,能帮自己压制下多话的文官,但是,后来,显然,他迫于压力,还是暗中倒向了文官集团。
皇帝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单独召见佟浩然了。后者也心里感到了危机。但是,皇帝现在只要办实事的人,已经对清谈没了兴趣。佟浩然自小读诗书,长大后,潜心研究论辩之术,虽然口才绝佳,但是他自己知道,让他解决民生,他无计可施。
毕竟,他没有过到民间去了解过,而且,他也不愿意。在京城发发高论,靠着天赋辩才就能得人尊重,谁还愿意到地方上去,吃苦受累,出力不讨好。谁不知道,到地方上,就很难回来,找个京官的缺多不容易。离开几年,谁还记得你。
佟浩然觉得自己拥有绝佳的辩才,自然可以走捷径,真没必要吃讨苦吃。
可现在,皇帝开始重要四方游历过的崔玉,还有常年在农田里劳作过多的农家弟子,他能怎么办?难道去学崔玉,游历天下?会被人说拾人牙慧。去学农家,那更不可能,太掉价。
佟浩然有一瞬间,突然觉得,这天赋辩才似乎成了一个鸡肋,已经开始变成,食之无肉弃之可惜。
失去了君王的恩宠,佟浩然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如今京城里的风气已经开始扭转,“谈玄会”也开始变少了。有些官员为了讨好皇帝,开始变得务实了,话少了,也不敢随意抨击政令,怕君王把他们赶出京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京官多舒服啊,谁愿意出去啊!
现在,京中书铺里,论辩册子开始不好卖了。游记、农书开始畅销。
佟浩然很聪明,他已经看到五年、十年后,京城文人中会是什么样的风气。而自己的前程怕是会止步不前。
他很想去找崔玉论辩一番,再次打倒他,但是,他现在根本见不到崔玉,且不说君王的圣旨,就是那皇家侍卫,他也拿人家没办法。
佟浩然意识到,自己如今连根崔玉说上话的资格都没有。
崔玉不上朝,如同隐形,可是朝堂处处有他的影子,新颁布的很多政令,都像是出自他手的。太子借着学生的名义,成天往崔宅跑。
而那两个精得像鬼一样的姑侄,连行踪都不定。
……
又是十年过去了,京城的风气彻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