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领了三司会审,就要收好尾。”楚延卿半道回的皇子所,这会儿还得回三司衙门,“刘大家擢升吏部尚书,我总该当面恭贺一声。等御书房散了,我就去见他老人家。午膳我去万寿宫陪皇祖母用。晚上不用等我,我约了桂仪用晚膳。”
不好直接找大军机靖国公,就找刘乾和徐月重喝茶吃酒,摸摸战事的底。
大中午叨唠陈太后,是想祖孙俩吃顿饭小小庆祝一下吧?
行程交待得这么清楚,是怕她担心吗?
念浅安笑得即窝心又贤惠,拉着楚延卿的手晃来晃去,“那我是不是该准备好茶点水果,坐等兄嫂弟妹登门道贺?”
“不急。你还能偷懒两天。”楚延卿先语带揶揄后意有所指,“七妹几个小的倒罢了,大哥他们若是进宫,多半不会来皇子所,只会先去后宫。”
朝臣可以质疑皇上,儿子不能质疑老子。
本来不被看好的六弟摇身变太子,毅郡王哥几个只能找生母聊聊人生了。
念浅安表示理解,“父皇突然自愈拖延症,难怪宫里宫外都措手不及。”
明明是乾纲独断,到她嘴里就成了效率低爱拖沓。
所谓酌情就是这么个酌情法儿?
楚延卿想笑不好笑,偏越回味越觉精确,本想吻别,低头却轻咬念浅安的小鼻头,“你就贫嘴吧!”
太子妃嘴巴厉害点,似乎不是坏事。
楚延卿咬完亲,长指流连地碰了碰念浅安水润的唇,“我走了?好好吃饭好好喝汤。”
身份改变心意不变,坚持要媳妇儿吃多点长胖点。
念浅安一脸无语地挥爪子,转身撸起袖子:豪宅成泡影,好在之前清点好的大件行李没白吃灰尘,家总是要搬的。
她全心投入打包大业,楚延卿前脚离开,皇子所各处宫人后脚蜂拥而至,轮流道喜分批领赏,御膳房的小太监们最积极,康德书身边的小太监挤出人群,掂着沾满喜气的赏钱,呆站半晌呐呐道:“是真的……皇上真的立了太子,立了六皇子为太子……”
天爷哟佛祖哟,康爷爷简直神了!
小太监激动得满脸红光,旋风似的搓进康德书的值房,脚下拌蒜一个踉跄,五体投地飞扑康德书脚边。
正叼着壶嘴偷好茶喝的康德书吓得肥肉一抖,“哟嚯!这不年不节的跟你爷爷行什么大礼呢?”
小太监顺势给康德书跪了,努抱康德书的胖大腿仰起小脸,敬畏胜过崇拜,“康爷爷!神仙爷爷!都叫您料中了都叫您说中了!您说要守在宫里,六皇子真就不用出宫建府,直接封了太子入主东宫!您可真是活神仙!”
“宫里多少贵人,要成仙也轮不着你爷爷我。”康德书一脚撅开小太监,将壶嘴怼到小太监的脸上,“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我这眼力介儿啊比旁人亮那么一点儿。”
小太监忙抱住茶壶,边倒茶边求教,语气无比虔诚,“求爷爷教小的!”
康德书撇眼看满脸殷情的小太监,啜着好茶慢悠悠道:“吃穿用度,我只跟你说一个吃字。后宫御膳房那头,你可知坤宁宫每月吃食有多精细有多繁琐?没有皇上点头,坤宁宫哪来的享用?皇后吃得好是本分,吃得精就是情分咯。”
旁人只看见椒房殿另立小厨房,却看不见皇上私底下给坤宁宫另开小灶。
他曾在先帝御膳房当过差,和后宫御膳房总管共过事,不然也别想套出这点隐秘。
小灶开了二十年,也瞒了二十年。
皇上对坤宁宫是假冷落还是真上心,可见一斑。
“皇上肯为皇后用心,对皇后所出的六皇子再冷淡也冷不了心肠。”康德书咂巴出满嘴茶香,“储君出自中宫的可能性,这就有五成了。六皇子一不傻二不残,被立为储君的可能性就又多了三成。单这八成可能,就够别的皇子望尘莫及咯。”
他难得把话说透,小太监仍听得愣怔。
“怎么?觉得我这理由太简单?”康德书小眼一眯呵呵笑,“表面风光谁都瞧得见,咱们这些拿锅拿铲的,就得瞧烟熏火燎底下的实惠。鸡鸭鱼肉菜,进进出出多寡精糙,里头学问且多着呢。”
小太监只管点头,“求爷爷再教教小的,您怎么就笃定六皇子能占尽剩下两成可能?”
“两个字儿。”康德书竖起两支白萝卜似的胖手指,“运气。六皇子有个偏爱他的皇祖母,还有个得皇上、太后和皇后另眼相待的好妻子。亲缘、情缘,哪样运气都好。这又是别的皇子想比比不了的。”
小太监不无惊奇,“四皇子妃的家世可比六皇子妃清贵多了!”
康德书心道清贵顶个鸟用,面上依旧笑呵呵,“你别看公主府无权永嘉候府无势,你得看念家身后的刘家。你小子擎等着瞧好儿吧!刘大家即是帝师又是阁老更是天官,皇上眼下可着劲儿提拔刘大家,恐怕留着还有大用呢。”
说着招小太监近前,声音转低,“立嫡本就无可厚非。真要立宠,皇上就得担心将来这天下究竟是姓楚还是姓姜咯。”
小太监哪敢接茬,康德书半提点半吓唬,说罢转口问,“六皇子还在皇子所?”
“小的去讨赏钱前六皇子刚走。”小太监边续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