鬟深觉朝政瞬息变幻,果然不是她和念秋然能操心的,虽困惑却也放下心来,当即功成身退,自有知木送她出宫。
小豆青随念浅安回次间,正逢小吴太医扎完针,专注神态转而温吞,“一时困倦是正常的,皇妃若是方便,不如留九皇女就地歇息,省得挪来挪去睡不安稳。”
九皇女点着小脑袋打瞌睡,远山近水忙轻手轻脚将九皇女安置到塌上。
七皇女早抱累了,抖着发酸的手掏出荷包打赏小吴太医。
可惜小吴太医不识趣,只收念浅安赏的点心,不收七皇女给的打赏,临走不忘医嘱,“七皇女抱不动九皇女,是因为九皇女一身虚胖。今后常带九皇女活动筋骨,减掉虚胖富贵病也就祛了大半。七皇女切记臣下叮嘱,别好心帮倒忙,害九皇女空长虚肉。”
打赏不成反被教训的七皇女:“……”
小吴太医如果不是太医,她一定重操旧业下场打骂小吴太医!
九皇女虚胖还不是她养的!
念浅安没事爱气她就算了,小吴太医凭什么也当众落她的脸!
七皇女气得想撕烂荷包,“这小吴太医一张嘴怎么这么讨嫌!能不能好好儿说话?讨厌死了!”
念浅安顿觉这话耳熟,好心提醒道:“话别说得太满。当初是谁也觉得我嘴巴讨嫌,也觉得我讨人厌来着?小心回头又自己打自己的嘴。”
七皇女成功被个也字噎半死,没底气怼念浅安,哼哼着怼小吴太医,“什么爱吃甜食的少年都是好少年,我才不信你的邪!”
如果陈宝在场,一定会劝七皇女一起信念浅安的邪。
念浅安却懒得理论,只继续好心提醒道:“医者父母心,说话难听好过虚词敷衍。往后你也别遮遮掩掩来我这儿堵人了,只管光明正大地带九妹逛去太医院,宫里随你乱跑,谁会多想多管?小吴太医既然诊了开头,就会负责到底。”
七皇女细想小吴太医一板一眼的言行,倒是没有反驳,袖起荷包嘟囔着问,“小吴太医真的只收吃食不收钱财?下次我带九妹去请他看诊,准备茶点当谢礼就够了?”
气归气,却没有高声说话扰九皇女酣睡。
面上嫌弃九皇女,心里真切牵挂,肯为九皇女费心求医虚心讨教。
小野猫或许不是个好妹妹,却是个好姐姐。
念浅安笑看口嫌体正直的七皇女,一脸老怀大慰地点头,“小吴太医偏爱康师傅的手艺,你以后提着康师傅的点心去,准保没错儿。”
边说边摸九皇女的睡颜,暂缓去东厢房摸纸笔的打算。
七皇女闻言暗暗记下,见念浅安转眼神思不属,自以为了然道:“你担心六哥?魏相……魏大都护可真能耐,靠着父皇宠信就扭转了局面。横竖六哥替魏大都护求过情,又有大哥他们替六哥求情,父皇当时没发作,眼下总不能扫大哥他们的面子,事后又来追究六哥是否失察不是?”
她改口称呼魏大都护,显然听见了小豆青的话。
本想开解念浅安,说着说着自己倒糊涂了,“父皇想彰显魏家荣宠不衰,怎么倒赏了魏大都护个有名无实的虚衔?安西都护府早不存在了,魏大都护算哪门子安西大都护?”
得益于博览群书的八皇子,连七皇女都知道安西四镇早被先帝拱手让人了。
让出去的就重新讨回来。
不存在的就让它重新存在。
现在有名无实,将来名副其实。
皇上封的不是虚衔,而是任命魏父统领西域边关政务、军务的实权。
安西大都护五字官职,揭开的是皇上收复失地的序幕。
如此野心雄心,难怪金銮殿喧闹不止。
念浅安所想即所说,听得七皇女一愣一愣,“父皇想挑起边关战乱?”
惦记后续的小豆青借着送小吴太医又听了一耳朵新闻,再次折身进屋正听见这句,忙干咳一声带过七皇女语中不敬,之前还满脸惊诧,此刻却满脸惊喜,“恭喜皇妃,皇上钦点刘大家入吏部,兼任吏部尚书职!”
远山近水忙跟着道喜,两脸却懵,“刘大家算不算捡了魏大都护的漏?”
七皇女也是一脸懵,“刘大家做了天官,魏大都护这算文官还是武官?”
应该算能统领内外军事的文官?
傻龙贼精,封官封得刁钻。
念浅安已经懵过了,思忖着魏明忠魏明诚别有深意的新任职司,偏头望向窗外,侧耳聆听金銮殿传来的隐约动静。
她自认愚钝,朝中臣工即便迟钝,这会儿也该反应过来了。
魏家注定风光回归朝堂,念秋然已经不再因魏父牵动心肠,魏母呢?
魏家似奸实忠,魏父要骗外人先骗内人,魏母同样被蒙在鼓里,还是早就知情?
念浅安望着金銮殿的方向出神。
满殿朝臣望着高坐龙椅的昭德帝,却是全员懵圈。
魏无邪冤枉个屁!
被皇上和魏无邪耍得团团转的他们才冤枉好不好!
别说本来和魏党对立的朝臣,连残余魏党也迷惘了:奸臣突然不奸了,他们到底算啥?
文武两列唯有一样共识:皇上这是铁了心要战,谁还敢冒头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