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平方的一室公寓里,水壶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顾朝朝低着头,束手束脚地抽了一张纸巾,将冻干盒子上的脏泥一点一点擦干净,她身后是家里唯一一张椅子,坐着她日思夜想了很久的人,她却不敢回头,连呼吸都变得局促。
十分钟前,她在楼下遇见他,过去小半年好不容易构建的认知轰然崩塌,以至于错愕太多,竟然少了几分惊喜感。
水壶咔哒一声断电,热水烧好了。
顾朝朝回过神来,顺手拿了自己的马克杯就要倒水,只是倒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又赶紧翻出一次性纸杯。
她的举动一分一毫尽数落入沈暮深眼中,他眉头不明显地蹙了蹙,在她走过来时淡淡开口:“我不用一次性杯子喝水。”
“啊……那你用我的吗?”顾朝朝小心地问。
沈暮深抬眸看向她,漆黑的眼眸透着一分打量。
顾朝朝愣了一下,赶紧回身重新倒水,再次倒满一杯后端到他面前:“给你。”
沈暮深垂眸看向她手里的杯子,沉默一瞬后接过去,却只是顺手放在了桌子上。顾朝朝眼眸微动,思考该怎么开启新的话题。
“你就这么站着?”他突然问。
顾朝朝回神:“啊……不是。”
说着话,她赶紧坐到床边,咬着下唇安静地看着他。
明明才半年没见,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纪,她自以为早就放下的感情,此刻汹涌而来,根本无法控制——
她甚至想直接把人扑倒,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仔细检查一遍,但鉴于这种行为太过变态,他又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她还是想想就算了。
这一刻她突然后悔没在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冲上去给他一个拥抱,而是不尴不尬地邀请他上楼坐坐,就像邀请一个不太熟的客人一样……有些事基调错了,后面就很难扳回来,比如她现在去抱他,估计他只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顾朝朝越想越觉得遗憾。
沈暮深还在盯着她看,似乎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脑海中所有‘肮脏’的想法。顾朝朝顿时紧张地站了起来,起身后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突兀。
……完了,他不会真把她当奇怪的人了吧。
顾朝朝懊悔不已,视线漂浮之间看到满杯热水,连忙伸手去拿:“有点凉了,我给你换杯热的。”
说着话她便朝杯子伸手,一直神色淡淡的沈暮深表情一变:“小心!”
可惜还是晚了,他话音未落,她的手已经握住了杯把,然后闪电一样惊恐地缩了回去,因为动作太大,杯子里的水还撒出来一些,直接淋在了她的手背上。
沈暮深抓着她的手腕查看,见只是微微泛红后才松一口气,沉下脸教训:“才烧出来多久的水就敢端,你有没有一点常识?”
“……我刚烧完就端了呀,当时也没觉得热。”顾朝朝干巴巴为自己辩解。
沈暮深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因为马克杯传热是要时间的,现在才是它最烫的时候。”
顾朝朝:“……”
他仍低着头,将她的手指、手背一寸寸检查,看到红得比较明显的地方,眉头明显皱得更深,漆黑的瞳孔里清楚地倒映着她的手。
顾朝朝眨了眨眼睛,悬着的心略微放松,也没有那么局促了:“你在现实里,也叫沈暮深吗?”
沈暮深一顿,半晌意味不明地抬头看她一眼:“嗯。”
顾朝朝看着他要成熟一些的脸,第二个问题又冒了出来:“你几岁了?”
“二十七,”沈暮深还攥着她的手腕,“有药膏吗?”
“有。”顾朝朝说着,扭头从旁边的书桌下掏出一管烫伤膏。烫伤膏已经用了三分之二,沈暮深一拿到就眼神微沉:“之前也烫伤过?”
“没有没有,是给同学用的。”顾朝朝赶紧回答。
沈暮深表情这才好一些,单手挤了点白色药膏,轻轻涂抹在她泛红的皮肤上。
顾朝朝只是轻微烫了一下,本来就不疼了,冰冰凉凉的药膏涂上后,就愈发舒服。她像只收起指甲的小猫,一边乖乖任他处置,一边不断打量他。
现实中的他,似乎跟里没什么不同,只是褪去人设的加成后,性子更加沉稳平和,也更加疏远冷淡,但整体而言,好像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这个认知让她松了口气,说话也少了几分顾虑:“你是已经过了二十七岁生日吗?”
“没,今年27,”沈暮深说完,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我六月十五生日。”
“啊……那就是说还有一个月就27岁了,”顾朝朝恍然,随后觉得信息应该公平交换,于是主动坦白,“我今年12月底就二十三岁了,因为生月太晚,所以八岁才上一年级,比同班同学要大一岁,现在是大二下学期。”
沈暮深淡淡应了一声,似乎不怎么在意。
顾朝朝心里有点失望,但没有表现出来:“没想到你已经二十七岁了,按生日算的话,你比我大……四岁半?”
听到她把年龄精确到‘半’,沈暮深又看她一眼:“你嫌我年纪大?”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顾朝朝赶紧摆手。
她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