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深出现在房中时,便看到被子在地上,而她在床上蜷成一团,像一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狐狸。
也确实是狐狸。
沈暮深想起今晚又出现梦中的那个晚上,以及醒来后身下不同寻常的凉意,表情便渐渐变得阴郁,视线一寸一寸从她脸上往下扫,在落在她胸口时突然停顿一瞬。
她独自一人时没有缠胸,两团白皙的柔软上只覆了一层薄薄的里衣,即便是在黑夜中,也能清晰地映出浑圆的轮廓,她侧身蜷在一起时,更是挤到了一处。
沈暮深蓦地想起那晚的事,他当时眼睛上遮了布,虽然在晃动中布料滑落一寸,他从布下勉强窥见一丝春光,可没等细看,便又一次被她遮住了眼睛。
而此刻的她,就如梦中一样。
今晚的天儿极冷,连月光都在冒凉气,沈暮深站在黑暗处,与黑暗逐渐融为一体。
看着床上眉头紧皱,连睡觉都在不安的女人,此刻的他没有半点怜惜,反而生出了摧毁的心思。
从未有人能像她一样,将他当猴耍了这么久,即便当初右腿被废,也不及此刻的屈辱。沈暮深一步一步缓慢靠近,心底犹如盛了一汪黏稠漆黑的海,海浪一下又一下地冲击他的理智。
他要杀了她,要她知晓骗他的代价,要她死在后悔中,再也不敢蒙骗他。沈暮深脚步一深一浅,步伐却是悄无声息,转眼便走到了她面前。
睡梦中的顾朝朝愈发不安,默默将自己抱得更紧。
黑暗中,沈暮深面无表情地抬手握住她的脖子,拇指恰好贴在她的大动脉上,能清楚地感觉到指下皮肤跳动。
他面无表情地摩挲两下,手上刚要发力,顾朝朝突然轻哼一声,皱着眉头嘟囔:“将军……”
沈暮深的手一停,再看向她时,她翻个身又一次睡熟了。
夜越来越冷,窗外安静的天空突然落下一片雪花,然后就是第二片、第三片……在第一场雪落下后,矿州城彻底进入了冬天。
顾朝朝是被冻醒的,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的被子在地上,窗子也开了,而窗外的天还是黑的。她挣扎着坐起来,打了个冷颤后去将窗子关上了,接着回到床边,拉起地上的被子直接裹上身,然后倒头就睡了。
翌日一早,她果然生了风寒。
又一个喷嚏打完,顾朝朝头昏脑涨地问:“什么时辰了?”
“回少爷的话,巳时了。”婵娟扶她坐起,仔细给她喂药。
顾朝朝苦着脸喝完,便要起床去将军府,婵娟忙将人拦下:“您还病着,怎能再往将军府跑。”
“日日都去的,今日不去说不过去。”顾朝朝头疼。
婵娟蹙眉:“可您感染了风寒,万一过了病气给将军怎么办?”
顾朝朝一顿:“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
“别只是了,您只管休息,奴婢叫人去跟将军告个假就是。”婵娟说完,不由分说地离开了。
她本来是想叫管家过去,结果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人,门房便匆匆来报,说是将军来了。
婵娟愣了愣,随即皱起了眉头。
眼下少爷病着,管家也不见踪迹,总不好叫下人去招待沈暮深。婵娟纠结片刻,到底还是亲自去了。
“给将军请安。”婵娟行礼。
沈暮深抬眸,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便垂下眼眸抿了口热茶:“你家主子病了?”
婵娟一怔:“您怎么知道?”
昨夜降温,却只着里衣睡在床上,她不病才怪。沈暮深嘲弄地勾了一下唇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婵娟本能地感觉他对自己没有好感,甚至有些厌烦。她抿了抿唇,再次行礼:“将军,少爷今日确实感染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将军,是以今日怕是不太能见将军。”
“嗯,知道了。”沈暮深神色淡淡,回答得轻描淡写。
婵娟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正思考要不要问问他来干嘛时,侍卫却推着沈暮深往外走去。
婵娟愣了一下,回过神后赶紧往外送,只是将人都快送到门口了,还不知道他干嘛来了。
好在沈暮深离开后,另一个落后一步的侍卫给出了回答:“平日顾少爷一大早就来了,今日却迟迟没来,将军等得不耐烦了,便前来瞧瞧。”
可他都已经猜到少爷病了,为何还要特意跑一趟,难道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猜得对不对?婵娟疑惑地皱了皱眉,再看渐行渐远的沈暮深时,突然生出一点别扭——
这位沈将军,是不是对同为男人的少爷太关心了点?
一阵小风吹过,婵娟一个激灵,赶紧回主屋了。
顾朝朝正躺在床上发呆,看到她回来后立刻坐起来:“怎么样,告假了没?”为了保守身份的秘密,她房中除了婵娟,其余人都不准进入,所以也无人知会她外头的事。
婵娟笑了笑:“沈将军方才来过了。”
顾朝朝睁大眼睛:“他来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来过便走了,”婵娟说完顿了顿,想起侍卫的话,“应该是见您迟迟未去,便过来瞧瞧。”
“……那他未免也太闲了点。”顾朝朝心里说不出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