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儿什么都不知道!”
对上季雪庭,那土地小老儿当即嚷嚷道。
乡野小仙通常都是由本地有功德的阴魂修炼而来,像是榆口村的这位显然也是本地人士,十分有乡邻乡亲一脉相传的风范。不讲理,声量却很大,气势也很足。
尤其是看见季雪庭面生且嫩,只道他是哪位仙家走后门提携的自家眷顾,才会以这般稀薄的修行得了这么好的差事。
土地老头之前偶尔也跟这种高高在上的清贵仙家打过招呼,知道自己越是不讲理越是蛮横无知,对方就越是不耐烦搭理自己,于是便有了那般开场。
“哦?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却没想到季雪庭这般面不改色地问道。
土地老人一顿,依稀觉察出面前这人似乎与自己想得有点不对劲。可他来不及多想,话头已经溜了出去:“嘿,上仙啊,你们不就是要问陈氏的事情吗?之前你们教训了我们村子里的人,搞得那么鸡飞狗跳的,我当然知道了。”
季雪庭还是笑,可那笑意却并没有到眼睛里。
“哦,既然你知道我要问陈氏,那么你为什么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你当真不知道,陈氏肚子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一听到季雪庭提到了陈氏的肚子,那尖嘴猴腮的老头顿时哽住了。
卡了好一会儿,他撇着嘴,轻声冲着季雪庭嘟囔:“哎哟,哎哟,上仙尊贵,自然不知道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平日里也没什么人祭拜,有的时候遇到那小儿不讲理,还要在我香案下撒尿哩。你看我,法力低微,弱不禁风,平日里光是管着这村里几口人的鸡毛蒜皮就已经神思耗尽了,我哪里还能管得了其他地方。是啦,那陈氏肚子里的玩意确实不对劲,可凭良心说啊,那又不管我的事情,那不守妇道的妇人被人勾引着,大晚上的她自个儿要跑出去,冲撞了那山里的妖啊鬼啊的,带着一肚子的阴晦之物回来了,小老儿不过就是个小土地,就算是想管也管不来啊呜呜呜……”
老头儿只听到季雪庭起了个头便连哭带骂叽叽哇哇说了一长串。
这般油嘴滑舌,也确实叫人有些烦躁。
季雪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正准备等他说完,旁边蓦地伸出一只惨白的手,直接掐住了那老头儿的脖子。
“好吵。”
天衢仙君自从在村口听了季雪庭那段话后便一直很沉默,如今终于开口说话,语气却阴森的宛若十殿阎罗降世。
他面无表情,说话时银瞳中半点焦距也无,似乎压根不曾看到手中的小仙。
“直接以念蛇入魂体搜查,能少去不少麻烦。”
天衢仙君低声对着季雪庭说道。
话音尚未落下,他的袖口中便探出了一条细细的黑色,吐着信子眼看着便要往那土地老人的耳中钻去。
以神念侵入下级神仙的魂体中直接搜神念确实也是有法可循,只是这种方式始于极远久的蛮荒之时,那是对于占据一方的古神来说,栖息于他们领地之中的大小仙神便如同他们的眷属一般,杀生予夺皆在一念之间,自然可以这般粗暴行事。
到了如今,除非是有仙神触怒天条,一般来说绝不会有人这般大喇喇提出直接搜人神魂。
——除了天衢。
对于一个已经半疯的神仙来说,一切皆有可能。
“啊啊啊求上仙饶命!求上仙饶命啊啊啊!”
不得不说,那土地老儿虽然位卑权低,并没有认出天衢,但他本能却极强,此时早已察觉身侧那近乎妖魔一般诡异的白发仙君一言一行皆是认真,瞬间就吓得魂飞魄散,再顾不上别的只知道赶紧讨饶。
“哎呀,这位土地仙友不用担心,不到万不得已,我这位天衢仙友不至于那般粗鲁的。你看,我们今夜到来也没有别的事,不过就是想问一问陈氏那一夜究竟去了哪里,又招惹了什么东西而已。问这些也是职责所在,绝不是刻意来此找你麻烦。”
季雪庭仿佛完全没有看到那位土地老儿已经快要被天衢掐得背过气去,依旧好声好气地跟人问道。
而在他身侧,鲁仁手持金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失神之中,他手中那只金笔早已自行在文簿上写道——
【在天衢仙君恐吓,威胁,暴力胁迫的帮助下,雍州苔云山内榆口村土地老人十分老实地交代了——】
鲁仁一低头瞥见文簿上的字迹,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把拽住那不知死活的本命神奇,然后按使仙诀将那一行字一笔抹去。
【经过一番平和细致友好的讨论,我们得知了……】
“陈氏手中的那支香有问题,她一把香点燃,我就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呜呜呜……上仙饶命啊,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的不知道啊……”那土地吓得瑟瑟发抖,说话间颈侧与身上都已经缠上了蛇,以至于他一边说,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