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时候的季雪庭当然不曾认识这种贫民充饥之物。
但这也不妨碍季雪庭察觉到那不起眼的块状物应当是食物,毕竟,那几块木薯烤得焦黄松软,香气虽淡,对于又饿又累又冷的少年皇子来说,却是绝世珍馐也比不得的馥郁浓香。
“你从哪里搞来的?”
季雪庭不由惊讶问道。
晏慈神色还是淡然,只不过在听到季雪庭语气中的欣喜之意时,嘴角冷厉的线条却变得柔和了起来。
“自然是在你光顾着逃命时,顺手挖的。”
季雪庭:“顺手?可你不是一个瞎——”
说到一半,季雪庭顿觉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瞎子瞎子的乱嚷,实在有些过分,赶紧将话尾咽了回去。
“只是恰巧而已。”
晏慈幽幽说道。
语气平淡,却叫季雪庭变得格外不自在。
手中那已经被烤得蓬松发烫的木薯实在是好吃,季雪庭的别扭与骨气在食物面前似乎也瞬间变得脆弱了许多。
他饿的前胸贴后背,原本只是想试探性吃两口,结果等那木薯真的入了口,他却也再也顾不得其他,瞬间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好在吃到最后一块木薯时,季雪庭总算是勉强回过了神,然后忽然想起来,身侧那个男人似乎自始至终没动静。
他侧过头望向晏慈,然后迟疑道:“你不吃吗?”
晏慈显然是没想到,像是季雪庭这等唯我独尊惯了的人竟然还会想起自己,不由一怔,顿了一顿才淡淡开口:“我不饿。”
季雪庭看着晏慈已经没了血色的嘴唇,眉头皱了起来。
“呵,不饿?是不饿还是下了毒?”说完,便直接抓起晏慈的手,将那最大的一块木薯放在了男人手中,“不饿也给我吃。”
他道。
晏慈:“……”
晏慈叹了一口气。
“四殿下,我先前就想问了,你是不是不会说软话?”
男人的语气有些讥诮,然而,却还透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无奈与柔和。
无论是他还是季雪庭都很清楚,这从灰堆里扒拉出来的木薯自然是不可能下毒的。
季雪庭被晏慈点出了嘴硬心软这一点,脾气却依旧傲慢尖锐:“呵,那你猜对了,我自出生以来,可真没遇到什么人,需要我去说什么软话。”
听到这句话,晏慈无声地笑了笑,紧接着便在季雪庭再开口前,举起那喷香的木薯,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干净了。
这番小小的争执之后,季雪庭也终于放下了满身防备,再也掩不住一声疲惫,打起了瞌睡。
晏慈倒是让季雪庭睡到了烘热的灰堆上,可他自己却坐到了洞口。
季雪庭本来都快睡着了,看到那人忽然这般举动,一下子又警醒了起:“你干什么?”
他问道。
晏慈:“自然是守夜。”
说完,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么,唇边忽然泛起了一抹微妙的浅笑。
“毕竟,除了要提防那叛党回来搜山,这里还有一些别的隐患。”
“别的隐患?”
“四殿下有所不知,根据记载,在这处山中有种妖魔,唤作发女,她看上去就像是个披头散发的乡村妇人在山间游走,可若是你走近一点去看,便会发现,那发女的眼眶和口中,竟然也生着漆黑的头发……”
晏慈说起那发女的传说时语气也很是平淡,与其说是在描述鬼怪,倒不如说在与人谈公务。
然而他越是这样,那发女的形象就越是生动鲜明。
季雪庭躺在洞穴角落,周身疼痛,困得半死。他心知为了明日奔波,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赶紧睡去,然而,越是这样想,他脑海中就越是不断地回荡着晏慈平淡的话语。
【“你走过去,那发女便倏然回头……”】
【“她会问你,她的头发好看吗?”】
【“每说一句话,她口中的长发便会又伸长一丈,那些发丝会在地上蠕蠕而动,慢慢缠上你的四肢……”】
……
季雪庭咽了一口唾沫。
他才不会害怕这种无稽之谈。
他对自己说道。
结果就在此时,在浓稠漆黑的夜雾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呜咽。
良久之后……
“晏归真,我,我能不能去你旁边睡。”
季雪庭干巴巴地开口道。
晏慈:“哦?四皇子是害怕了?”
若是往常,季雪庭少不了再跟这晏慈胡搅蛮缠一般,可这时候他却是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了。
“是,是又怎么样?你方才说了那么多,还不准我害怕了?”
季雪庭自暴自弃地开口道。
“这样啊。”
晏慈沉吟片刻,季雪庭心头一松,刚以为那家伙会跟自己身边的那些宫人与狐朋狗友一般,只要自己稍稍让步便会顺着自己,却没想到,下一秒就听见晏慈轻声细语,格外温和地冲着他道:“既然是有求于人,四殿下也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