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起身，而是转过头，拼命擦眼泪，太丢人了，流眼泪被人看见了。
克里斯安静静地看着田晴。
他已经来了十二分钟三十秒了，要是他不出声，估计她还不会发现他的存在，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忽视地这么彻底。
“你的妈妈是谁？”
美特莎，融入浴蛇基因的人造人，从生命研究所隶下的美特莎生产工厂的生命池出生，纯科技产物，无生理性父母。
田晴背部一僵，没吭声。虽然不知道科威特上将为什么执着于这个问题，但她直觉不能如实回答。
“田晴是你妈妈给你取的名字吗？ ”克里斯安皱眉，自主意识数据又在剧烈地跳动，他试图跟自己的意识斡旋。他今天来这里，是要找119号的异常原因的。
“嗯。”田晴转过头，慢慢站起身来，看向科威特。
克里斯安也正好看着她。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田晴感觉到有哪里不对，看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她居然跟科威特上将平视！科威特上将坐着，她居然站了起来平视……不，站起来居然才只能平视，她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身高可能真的有些残。
田晴再次顺着墙壁滑坐了下去，这样至少可以矮地不那么明显：“科威特上将，我不知道您在这里，我需要回避吗？”
知趣点就自己走吧，打扰别人流眼泪是很不道德的。
“我允许你在这里。”
心率数据又在往上升，克制失败。克里斯安的眸子有些冷，眉间神色阴郁，直直地盯着田晴。
丑，眼眶就像被人工割裂开一个豁口，为什么会觉得她的眼眸像星耀石？
粗俗，席地而坐，疯言疯语，脸色惨白无妆容，一点美特莎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跟任何美丽优雅的美特莎比都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为什么能在《荒野之芒》玩出特别的医师，为什么会对他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田晴莫名感觉有点冷，她拉了袖口，遮住露出来的手腕，是衣服穿久了，自动调温功能坏掉了吗。
“谢谢科威特上将的……允许。”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一个上，一个下地对坐着。
田晴实在忍不住了，她想走，科威特上将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她怕他动手揍她，这个人根本就是时刻都处在爆发的边缘，他有前科的。
“科威特上将，我能申请先行离开吗？”
克里斯安没回声，就那么定定地看着田晴，视线从她的脸上落到她纤细洁白的脖子上，下颌右侧下方3cm处，有一滴晶莹的液体残留物，形似眼泪。
美特莎的眼泪。
“你哭了。”肯定的语气。
田晴面上一热，重重应了一声：“嗯！”所以科威特上将看着她哭了多久！为什么还要特意告诉她这个快被她忘掉的事实？他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田晴的脑海里闪过主楼那一堆“美丽优雅”的美特莎们，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恨不得埋到胸前，挡住科威特上将打量的视线。
“为什么？”
？？？
这是在关怀基层工作人员吗？
“我……我也不知道。”田晴有片刻的脑热，她顺着科威特的话想自己为什么要哭，是因为想家吗？还是因为要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或者是担心自己未知的未来？
“丽莎是我的朋友，她忽然嫁人了。”田晴像是忽然找到了真正的原因，声音里带了难以控制的哭腔。只见了一天，就跟对方走了，这里的美特莎会被随意安排给别人。
“她嫁给了一个上尉。她是个D级美特莎，而我是F级，这辈子可能都不能升级，我不知道谁会要我，要是没人要我，我是不是就会被送回去销毁。我不想回去，我也不想被销毁。”
说着说着，田晴忽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多日来积压的不安情绪就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开始大声地哭，“我是个人，我不是美特莎，我不需要维护，也不想被二次重塑。我不想随随便便嫁人，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出去，想回家，我想我的妈妈，我讨厌这里的一切！”
眼泪像洪水决堤一样，怎么都止不住，田晴一边哭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放肆地流眼泪，完全把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给扯断了。
“……上将他就是个好色的暴力狂，刚见面就差点把我的手腕捏碎了……臭老头一把年纪了跟皇帝一样养了一个楼的女人……红楼里的教授机器人都工作三十多年了，年纪轻轻就开始耽于享乐，居然做了上将……就是有点钱而已，弄个大宅子在里面作威作福，不喜欢的女人转手就送给别人了，太过分了……”
克里斯安的表情在田晴突如其来的哭泣中由冷戾转为愕然，到最后……完全麻木的面无表情。
好色的暴力狂老头科威特上将。
年纪轻轻就开始耽于享乐的科威特上将。
除了有点钱什么都没有作威作福的科威特上将。
这个F级残次品，障碍性无意识认知程度已经突破了人类下限吧？
为什么他还要站在这里听她胡说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