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租借点, 不等沈慕玄开口质问,黎白苏抢先一步解释,“金越不是我派来的。”
金越乃是分神期初期, 峰主里也是地位最低的那一部分。虽说七拐八拐也算归在黎白苏麾下,但绝没那被渡劫长老直接指挥的资格与荣幸。
这话殷琅信。
“慕玄当然信任师叔。”沈慕玄摸出愈灵丹塞进徒儿掌心, 头也不回,“但遭了无妄之灾的可不是慕玄, 只我信任又有什么用呢?”
黎白苏自然听得出言下之意, 皱眉。
天玑乃是大乘期的修为,又身负天玑神剑,她解释一下不算什么,可这筑基小弟子哪来的这么大脸?
黎白苏可丢不起这个脸。
她自顾自承诺,“本座回去会立刻清查指使金越的乃是何人, 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黎白苏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徐容不着痕迹地瞧她远去背影一眼, 眼眶立刻就红了,“师尊……”
他也不继续说, 就眼泪汪汪仰头看着殷琅。
殷琅却忽然问,“徒儿, 方才情势太乱还未来得及问,你怎地战斗时就进阶了?不知晓内外灵力交汇是件出不得差错的要紧事吗?”
徐容当时也是狠劲儿上来, 死马当活马医拼上一把,哪里知道就真的成功了,这时被问起, 也是难得一脸相当真诚的茫然和后怕。
他这么一说,就见沈慕玄露出了颇为微妙的表情,转瞬即逝。大约是看在徒儿确实受了不少惊吓的份上,没多责难, 轻声安慰两句就翻篇了。
“天玑峰我收拾好了,你回去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做你的住处,这些日子暂且不要往外乱跑了,安心养伤。”看着徒弟不安的小眼神,沈慕玄伸手褥了一把毛茸茸的脑袋,“金越袭击的事,黎长老会给出一个合适的交代,不要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徐容眼珠一转,委屈巴巴,“师尊,黎长老真地能查出是谁故意想要害我吗?对方做的这么光明正大,显然是不怕被人查……”
这几乎是在明说这事情
是黎白苏自导自演了。
整个太华仙宗都知道执剑一脉与执法一脉不合日久,连觉得掌门屁股歪着的人都有,认为天玑道君实际是站在执剑一脉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徐容后脑门挨了一巴掌,“想太多。”
沈慕玄道:“你只肖知道,黎师叔其实对争权夺利并没有她表面上那般热衷就是。”
沈慕玄不肯多说,徐容只觉他懒得应付自己的追问,要么就是没看清那恶毒女人的真面目。
自进阶渡劫期后,黎白苏基本把剩余的所有时间都放在拉拢人心整合势力上了,怎么可能对权力不热衷?
不过他也不觉得只一次就能让沈慕玄对黎白苏提起警惕、产生怀疑,疑心的种子埋下,迟早会长成参天大树。
徐容找了座院子歇下了,殷琅立在一夜花开遍地的如血花丛旁,无意识地蹂躏着指间柔软的花瓣。
脱口而出、仿佛早已熟习而流的‘道’之说。
亘古未闻的战斗中进阶。
天道费尽心机,威胁利诱也要他收入门下的凡间世子。
——这个名唤‘徐容’的凡人,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
殷琅最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事。
捉摸不定、虚无缥缈,像是从指间掠过的流云,看不到来处,算不到去向,徒让人烦躁不已。
黎白苏气势汹汹回去,一股脑把除了涂枫外的所有徒弟徒孙辈的弟子都叫到了自己宫殿里。
众人彼此对视,皆是茫然不知为何突然闹出如此大动静。
花飞莺远远瞧见了花琦兰,挤过人群凑到女儿身边,小心牵起她的手。碍于身旁诸人,只得含糊问道:“这些日子你没碰到什么事吧?”
花琦兰摇头,花飞莺这才勉强放下心头担忧。
身旁一位合体期峰主善意地笑笑,“琦兰早就长成大姑娘啦,有你这个娘亲和师尊在,整个太华仙宗谁敢轻慢她?”
花飞莺下意识回了个笑,心绪不静下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您客气了。”
几人在下面絮絮叨叨,不时,黎白苏冷着脸
进来,抬手重重摔上了门。
“本座没工夫和你们闲扯。”
关上门后,她径直原地转身,单手捏着长绫不耐烦地来回摩挲,“谁干的,自己站出来,别浪费本座的时间。你们都清楚本座的脾气,自己站出来和被揪出来的后果,且考量考量!”
被迎头痛骂的徒子徒孙们一脸茫然。
黎白苏暴躁至极。她只是去套话顺带表个诚意的功夫,这群糟心的徒子徒孙反手就给她捅出这么大篓子来,直接让她白做功夫,还不得不压着脾气给沈慕玄这个小辈低头道歉。
啊啊啊——气死个人了!
凭什么封江城那厮的两个徒儿一个比一个靠谱顶事,她收了一大堆却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黎白苏死都不肯承认,这是她当年想不通非要组建自己的势力的结果。
天道至公,哪有享受权力却不用履行义务的好事呢?
蔺心乔慢慢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