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清棠并不知道何老头和喻盛的对话,他抱了一堆柴火后就去烧水了。
半小时后,喻盛过来替他。
“我烧吧,哥你就坐着歇着。”喻清棠说。
喻盛在旁边陈旧的小马扎上坐了下来,他随手捡起了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划着什么,又随口问道:“什么时候回学校?”
这个问题慕榆昨晚上就跟他提起过,马上要考试了,该让清棠回学校去。
但她知道喻清棠的脾气,除了喻盛,谁的话他也不会听。
喻清棠一顿,看向喻盛,一双清冷的眸子写着不容拒绝。
他说:“我不回去。”
“……”
喻盛一脸“我就猜到是这样”的表情,他苦口婆心地说:“我知道你很聪明,可高考毕竟与你平常的考试有所不同……”
“我觉得没什么不同。”喻清棠说。
“……”
喻盛再次被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喻清棠说:“我请了半个月的假。”
半个月?
喻盛嘴角一抽,“离考试也就半个月了,你是后面的时间都不打算回去了吗?”
喻清棠摇头。
喻盛心说看来还有得商量。
就听他的好弟弟说:“要回去取准考证。”
本来他想着考试前一天晚上再回去的,但去年有人代取准考证出了事,今年不允许代取准考证了,他只得再回一趟学校。
喻盛:“……”
所以。
是他想多了。
喻盛又开始苦口婆心劝说,就算不用担心成绩,也该和同学们好好相处,珍惜最后的高中时光。
说完就发现喻清棠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喻盛问。
喻清棠:“哥你当年也跳了级,你觉得我和班上同学的感情能有多深厚?”
沉默了几十秒后,喻盛说:“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又不是非要相处多少时间……”
喻清棠淡淡地说:“但我跟他们仅仅只是一起上过课的同学而已,哥你也知道我在外面是什么样子。”
喻盛彻底哑口无言。
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清棠的时候,他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布满了伤,有的是新伤,有的是新伤叠着旧伤,有的地方伤口已经腐烂发炎。
那样的伤势,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都会难以忍受。
可当年才五岁的小清棠却一声没坑,埋头在野外找着可以养活自己的野菜和菌子,哪怕树枝勾住了结痂的伤疤,将血痂都撕扯下来了,他也顶多只是看一眼伤口,然后继续埋头挖野菜。
当时他和老头上山采药,他走得快了一些,把老头甩开了很远一段距离,然后他便见到了小清棠。
才五岁的小孩,看到他的瞬间,一双清澈凌厉的眼神跟野兽一样警惕。
那个满是防备和不安的眼神一下子就戳中了他心底柔软的地方。
尽管身边所有人都在极力瞒着他的身世,可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被老头收养的。
如果没有老头,他可能早就冻死在那个寒夜了。
所以看到幼兽一样的小清棠时,他不可避免地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也自然而然会心生怜悯与不忍。
尽管后面老头知道他要收养小清棠时一直劝说阻挠,可初次见面的那一眼,已经决定了后面的一切。
五岁的小清棠警惕防备着所有人和事,他当时也是花了许多工夫才让同他说上话,并且取得了小孩的信任。
十年过去了,小清棠长大了,对他和老头,对他自己熟悉的人都放下了戒备,相处也跟正常的家人一样。
可他对外人的警惕防备却比之前更甚。
冷漠亦是。
喻盛知道自己劝不了喻清棠,只好后退一步,耐心地说:“不去学校也行,但你要保证每天的做题量,不能因为不去学校就耽误了你的学习,高考这道大题,你要给出一个能让你自己满意的答案。”
喻清棠:“我知道了,谢谢哥。”
……
兄弟俩谈好的事没来得及跟其他人说,到了第二天,邻居们都来家中探望锦晏,喻清棠忙进忙出招待大家时,何老头有些坐不住了。
等到将一群老邻居都送走,喻清棠收拾餐桌时,何老头立即把他叫到了外面。
“臭小子,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老头问。
喻清棠:“收拾餐桌,怎么了?”
何老头气得跺脚,“还说跟安安一样聪明,这么快就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喻清棠:“孤儿。”
何老头:“……”
空气都静了一瞬,老头气得蹦起来敲了一下喻清棠的脑袋,“胡说八道!什么孤儿,这不是你的家是什么?你小子没把安安当亲人是不是?”
喻清棠故意说:“是您问我记不记得自己什么身份。”
老头无语地翻白眼,“老头我说的是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学生!学生就该有个学生的样子,学生就该在学堂里念书,你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跟学校请了假,我后面都不去学校了。”喻清棠说。
老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