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没多久,就被爸爸安排做了各项检查。
各项指标正在逐渐趋近正常,但眼睛却因为颅内淤血压迫到了视觉神经暂时出现了问题,无法正常视物,只能慢慢治疗恢复。
慕榆虽然无法接受这个答案,却也忍着情绪,没有在女儿面前表现出来。
这时候喻盛再次提起回家治疗的事,慕榆也就不反对了。
喻盛的师父叫何逊,是个老中医,而喻盛的“父亲”喻谨是何逊的师弟。
何逊和喻谨都师从国医何兮,从小一块儿长大,一起学医,在战乱年代一起治病救人,报效祖国,约好了将来有个儿女就做亲家……
后来他们也收了几个弟子,想要将他们所学的医术传承下去,然而世事无常,他们倾注了全部心血培养的弟子,最终却将屠刀架到了他们脖子上。
先是何逊被他的弟子污蔑心术不正,医术不端,借着治病救人猥亵妇女,罪该万死。
之后有过留学经历的喻谨又被他最看重的徒弟席乐举报与外国勾结,给外国人治病,将传承了几千年的中医秘方卖给了国外。
但这只是诸多罪名中的一个。
某一天,就在他们合力救治一个失血过多的产妇时,沉重的枷锁忽然就扣在了他们的脖子上,他们解释澄清反抗都没用,最后只能一边忍受围观者的唾弃辱骂和捶打一边眼睁睁看着产妇大出血死亡。
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们忍受了一年。
后来更大的黑锅扣下来,为了保住何逊和师门,罪名更重的喻谨一人扛下了所有。
最终喻谨自杀而亡。
何逊活了下来。
像个行尸走肉那般活了多年。
后来他们身上的冤屈都被洗干净了,曾被砸掉的医馆,收走的庭院,房契地契又回到了何逊手中,可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
喻谨再也回不来了。
曾经的何逊,也死在了过去。
身上的罪名都被洗清后,何家大门就再也没有清净过,每天都有不少来求医或者为过去的事情向他和喻谨道歉以及来邀请他去大学任教医院任职的人。
可何逊早已看透一切不问世事,所有的来访,都被他一一拒绝。
然后那些为了求医说尽了好话,将他夸成了神医华佗在世的人,又开始指责他沽名钓誉,德不配位,说他过去所遭受的种种都是报应,是活该。
再难听再难以忍受的羞辱何逊都经历过了,又怎么会将这些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辱骂看在眼里。
管他是谁到访,一概不接待。
时间一长,看清现实的人越来越多,他的门口也就安静了下来。
何逊虽然没接受各大高校和医院的邀请,也没答应给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瞧病,可他也记着恩情,对于曾经维护过他们师兄弟的人,他看病分文不取。
某次何逊到外村救人后被拉着多喝了两杯,回家时天色已经暗了,醉意上来,他没看清路,一脚踩到冰上摔晕了。
夜半之时,他依稀听到有婴儿的哭声,之后他慢慢醒来,果然在身边的沟里发现了一个刚生下来没几天的男婴。
冬天室外的气温很低,他又喝了酒,如果不是被婴儿的哭声吵醒,他大概很可能会体温失衡而死。
是这个婴儿救了他一命。
何逊知道,自己和这个婴儿有缘,于是他将婴儿抱回了家。
经过一番查找询问得知附近没有人丢孩子后,知道这孩子多半是被遗弃了,于是便收养了婴儿。
可他却不是给自己收养,而是给他的师弟喻谨养了一个儿子。
这个孩子,便是喻盛。
……
喻盛夫妻带着锦晏回家时,车子刚开到路口,他们就看到了路边树下头发花白手拿团扇的老人。
“师父是睡着了吗?”慕榆说。
喻盛把车停好,“你先抱宝宝回家,我去接师父。”
他走到路边时,何逊已经被邻居叫醒了,但还有些迷糊,嘴里说着,“我就说孩子们今天会回来。”
邻居笑他,“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别扭,不就说了句喻盛今天不一定能回来让你回屋里等,就不高兴了。”
喻盛给邻居道歉,又感谢邻居帮忙照顾何逊。
邻居笑了笑摆手,“他那脾气犟得跟牛一样,谁劝都不听,一大早就说你们今天肯定回来,他算到他的宝贝孙女一定会醒来,就顶着大太阳在外面站了一天,我们是什么忙也没帮上。”
喻盛再次谢过邻居,之后抓住何逊的手,“师父,我们回家了。”
“对,回家,小锦晏呢?”
何逊看了一圈,没看到孙女,不高兴地说:“你把宝宝留在医院了?我说了我能治,我什么都能治,你岳父岳母不听,非要把孩子送医院,看看这都躺了多少天才醒,我可怜的小孙女!”
“他们也是心疼宝宝。”喻盛说。
何逊哼了一声,显然还是不太高兴。
喻盛便哄着他,扶着他回了家。
身后,邻居看着喻盛搀扶着何逊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多年前何逊牵着手拿糖葫芦的小孩从眼前走过一样。
他感慨道:“当初大家都劝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