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
路明非说。
“我去朋友家帮忙收拾下东西。”
“唷,小路你还有朋友住这啊。”
房东大爷抬头瞧了瞧楼,顶层的向日葵耷拉着脑袋,蔫蔫的,无精打采。
“住哪啊,不巧了么,这幢楼也是你大爷我的。”
“就阁楼。”
路明非也眯起眼,往上看。
“种了向日葵那家。”
直到如今他才知道。
原来对面阁楼那人。
就是长毛。
“阁楼?”
大爷咋吧咋吧嘴。
倒是一旁美滋滋喝着矿泉水的老头插了句话。
“住那的,不是你外甥么!”
几个老头笑起来。
“也就你自作多情,人家小伙子认不认你这个舅还不一定呢!”
“外甥!”
“别看我,瞪眼也没用,跟你说啊,再瞪,我这瓶子就自己留着,看你拿什么给那外甥送去!”
路明非愣住了。
他有些没听懂老头们说的话。
那个房东大爷的外甥。
说是一表人才给张罗着相亲的外甥。
是长毛?
“那个,小路啊。”
大爷不好意思的笑了。
“别听他们瞎说,什么外甥不外甥的。”
“我啊,就看那小伙子人不错,是个好孩子,多少可惜了,能帮就帮一点。”
“外甥什么,嘿嘿,你就当我放屁得了,别较真啊。”
路明非扯着嘴角,点点头。
他忽然明白了。
大爷名下那么多的房子。
真的节俭到了一个塑料瓶都不舍的程度了么?
不见得吧。
如今想来,似乎,大爷收集这些塑料瓶,是给长毛。
路明非想起了阁楼外满当当的种在塑料瓶里的向日葵。
又想起那天他租房时大爷得意洋洋的指着双眼。
“我啊,租房全靠这个!”
“好人坏人,一看一个准!”
是了,是了。
长毛他,早就没了身份证啊。
“那个,小路啊。”
大爷打听着。
“那小伙子人呢,最近去哪了,你知道么?”
“他……”
路明非抿了抿嘴。
很努力的笑起来。
“他找了份工作。”
“有工作啊!”
大爷连连点头。
“这就好!这就好!”
路明非拖着脚步进了楼。
一级一级网上走。
插入钥匙,旋转,开门。
狭窄的房间映入眼帘。
这就是长毛住的地方。
路明非往里走。
收拾遗物,收拾遗物。
他打开柜子。
叠成了小山的录音带。
缺了角的木桌上摆着大块头的收音机。
也有播放磁带的功能。
这大概是房间里最昂贵的家具了。
路明非放入磁带,按下播放。
转针启动,喇叭里是嗡嗡的噪音。
路明非沉默的坐在木桌前。
他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
“三月十九日,天气晴。”
“小雅,我见到你了。”
“你变了很多。”
“差点就认不出了。”
男孩轻轻的笑了下。
他继续说。
“还记得那次我惹了你生气后,连夜写的情书么?”
“我知道现实很残酷。”
“也知道生活很混蛋。”
“但我喜欢你。”
“喜欢就是一个人的千军万马去踏碎寂寞的黑夜,孤独的长街,虚无的街道,转战千里,然后见你。”
男孩又笑了下。
“你看,多矫情啊。”
“可没办法。”
“喜欢就是喜欢嘛。”
“我知道的,人类这种动物啊,很容易就会遗忘。”
“爱情也只是转瞬即逝的花火,闪了那么一下,就不见了。”
“但是啊。”
“我想有至死不渝的爱恋。”
“我想喜欢一个人就永远不变。”
我“想举思念为火以跋涉冷寂漫长的夜。”
“人生漫长。”
男孩长长叹气。
“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啪!”
路明非沉默的按下停止。
柜子里这样的磁带还有很多。
不用听了。
路明非知道,都是男孩说给女孩的话。
他低着头,手放在大块头的录音机上。
脸上是死一般的平静。
黑甲的人影出现在他身旁。
伤痕累累的手放在路明非的肩上。
“我不会绝望啊。”
路明非说。
“因为有你。”
他抬头,去看阎罗。
“可你该多难过呢?”
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是他入魔后第一个年头。
也是小师妹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