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念这个人,酒量不行。
酒没喝几口,人就先醉了。
但幸好她酒品不错,醉了不吵也不闹,更没有吐得昏天暗地,只是倒在顾执渊肩上,指着天上的星星说胡话。
说胡话时的声音软软的,带着醉酒的娇憨:“你说,天上哪一颗星是地球啊?”
“星象之说里,似乎没有这颗星。”
“那是你们技术不行,观测不到那颗蓝色的星球,我跟你说哦,那颗星星可漂亮了,像一颗美丽的蓝宝石。”
她葱尖般的手指指着天空,然后又软软垂下,耷拉在顾执渊膝盖上。
脑袋也顺势枕了过去。
以前哦,因为天赋异禀,沈非念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替人审问重大犯人,或者操控他人,当然了,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她也做过,还做过不少,她没得选嘛。
正因如此,她见过各式各样的丑陋,这种东西见多了,很难不心理变态的嘛。
她没有进化成一个疯狂杀人魔,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对自己很宽容的,从不多做过于苛刻的要求。
“你今天晚上一直没提到宋姝,为什么?”顾执渊问道。
如果是以前,如果不是今晚月色太美,如果不是沈非念喝得晕乎乎的,那么她的回答应该是:先让她蹦跶几天,待我秋后找她算帐。
可今晚月色这么美,美得似乎不应该有谎言的存在。
所以沈非念说,“因为你肯定不会对她动手的嘛,而且也未必会让我动手,你都能为了另外的事,放纵沈昌德送她入宫了,想来她有更大的价值,我就不要自讨没趣了。”
小小的促狭过后,她就已经回到了原本的身份。
她这人没什么别的长处,但有一点,那就是非常有逼数,在顾执渊这里能占几分便宜算得极为清楚,绝不做不知分寸的事,挑战顾执渊的底线。
但这样的分寸感反而让顾执渊难过,其实她大可再肆意妄为一些的,别离自己那么远,就像刚才那样,自己其实……挺喜欢的。
顾执渊无声地叹气,耐心地说,“她的确有价值,但她的价值远不及你的安危,所以,你可以对我说,杀了她。”
沈非念动了下脑袋:“真的吗?”
“真的。”
“那也不要杀她。”
“为什么?”
“她现在是皇帝的妃子,你非要去杀一个天子枕边的人,还师出无名,势必要跟皇帝闹得水火不容的,何必呢?”
“你在为我考虑?”
“算是吧,谁叫你是我的金大腿呢,你要是出事了,我这腿部挂件也得摔个稀碎啊。”沈非念说着自己都笑了,还顺手拍了下顾执渊的大腿。
顾执渊望天笑了下,笑她想得太多,但内心却抑不住欢喜。
不急,宋姝的命,早晚会给你取来的。
“顾执渊,你这么厉害,沈昌德在你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皇帝的妃子你也敢动手,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沈家直接灭了?”沈非念嘟囔着问。
顾执渊的大手抚过她香软的发,轻声说:“有一些人活着,比死了更有用处。”
“这样啊,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弄死他们?”
“虽然他活着很有用,但你若真能将他们逼上死路,我倒也不反对。”
“你这个人好矛盾啊。”
“只不过是有一些事,我不方便做而已。”
“嚯,又拿我当枪呗?”
“没有,只是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尽可去做。”
“我要是说,我想当皇商了呢?”
“帝位?也不是不行。”他将“皇商”听成了“皇上”。
“……”
沈非念一下子吓醒了,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顾执渊你是不是疯了?”
“我疯的时候挺多,但此刻是清醒的。”
顾执渊笑看着她,她面颊绯红,丹唇水润,睁大的眼睛圆溜溜的,像个软乎乎的糯米团子,看上去怪可爱的,想一口吃掉。
只是她脖子和脸上的伤口过于刺眼。
虽然上了药,但伤口没那么快完全愈合,仍然泛着红色。
顾执渊伸手抚过她颈上的伤口,想象着当时的沈非念该有多绝望,也想象着她当时是如何凭着机智和勇敢,杀出生路。
他为这样聪慧勇敢的沈非念骄傲,也为自己的思虑不周万分歉疚。
他掌心的温度微凉,抚上沈非念的肌肤有种怪异的舒适感,指尖划过伤口时,反复摩挲。
然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她细长的颈,俯身而下,极轻的一个吻,轻得像羽毛般,落在她脸上,吻过她侧脸的红痕。
温凉柔软的触感,让她怔住半晌不能动弹,甚至忘了呼吸。
也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但心中老鹿仍然险些撞死了去。
看来经不起美人计的也不只是顾执渊,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
“沈之楹说的那个换脸的方子,的确是真的。”沈非念院子里,沈澜弦大咧咧地躺在银杏树下,占了沈非念平时葛优瘫的位置。
“也的确是大盛朝的秘方?”沈非念虽眼馋自己的躺椅,但有求于沈澜弦,她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