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内已经被秦楠清场, 他需要有人证明之前发生的一切,却不需要那些内门弟子听到自己的布局,因此他让那五人陷入昏迷。
于是偌大的石室中,仅剩秦楠喻言墨与杨柳絮三人还有意识, 喻言墨自然不会打断秦楠的话,杨柳絮则根本没有打断的权利,于是两百年前苍山派的往事, 再一次被秦楠讲述出来。
景仁回到苍山派之后,林长泉度过了一段舒心日子,虽然苍山派依旧不断有人横死,他也不知道剩余的群妖有何打算, 但有景仁陪伴身旁,似乎一切困难都变得不再不可战胜。
他耗费了月余时间分析杀人者的行为,终于找出些许隐秘的规律,之后常常蹲守,直到夜半时分才带着一身寒气回屋,景仁就留在他房里,像是金屋藏娇的那个娇一般从不出门, 只在看到他回屋时沉声一笑。
他声音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 林长泉听到了便耳廓一红, 叹一声:“我回来得迟,你先休息吧。”
每逢这时候,林笑都在心中翻个白眼,然后顶着景仁颇具压迫感的眼神跟着进屋, 同林长泉分析今夜的蹲守为何失败。
景仁为他们端上两杯提神的茶,林长泉接过杯子啜饮一口,突然道:“山下的林家山庄快建好了。”
景仁倒茶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他。
林长泉笑眯眯道:“山庄围了一大片茶田,以后便可以种普洱了。”
景仁懒散的笑容明显了些许:“你还记得。”
林长泉稍感窘迫,两手端着茶杯以遮掩自己的面庞,却不知自己这样反而显得如同仓鼠一般,林笑看着他的样子叹气,他心知过两日自己还要同少爷一起商议山庄如何修建,因此愈发心酸为什么事都是他做,他却无缘恋爱的酸臭味。
那时候青年们都不知道,接下来命运将转向何等残酷的方向。
林笑同林长泉商谈山庄事宜时,顺便敲定了下一次蹲守的计划,而就是在那次蹲守中,他们终于抓住了杀害苍山派十余人的凶手。
那是个月色明亮的夜晚,林笑与林长泉看到黑衣的高大青年随手拧断一名弟子的脖子,青年的侧脸在月光下无比清晰,二人却觉得如入冰窟。
良久,林笑才颤抖着嗓音叫道:“景仁?”
黑衣青年蓦然回首,他的神色起初是茫然,像是全然没有意识,良久,他似乎被唤醒了些微神智,神色中闪过一瞬的惊愕与慌乱,他的额角绘着纯黑的纹路,复杂而诡秘,他同林长泉对视了许久,终于无奈一笑。
他问:“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林长泉的脸色煞白,语气却异乎寻常的平静,他点头道:“你说。”
景仁道:“我最初杀的,是妖族的奸细。”
林长泉看向景仁,眼神苍老疲惫:“那现在呢?”
景仁无法再说下去,两年前他看似负气出走,实则是想自己养伤,可是不等他养好伤,便得知苍山群妖意欲卷土重来,他匆忙回来,原本是想暗中守护林长泉。
他毕竟曾是妖族一员,很快甄别出苍山派中几个妖族奸细,他记得那些人当日围攻林长泉的样子,因此并无怜悯地将他们尽数杀了,却没想到妄动杀心勾动了未愈的旧伤,而他又到了历劫的时候,如此种种叠加,他最终虽然勉强撑过了天劫,却走火入魔,入了心障。
而他的心障,就是无法控制的杀欲,每隔十几天他就会陷入心魔,浑浑噩噩完全无法自控,唯有杀戮才能让他勉强恢复理智,他极力寻找苍山派隐藏的奸细,但他依旧不敢确定,他杀的弟子们全都是死有余辜。
想到这里景仁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解释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无论他最初是为何来苍山,他在这里肆意杀戮都是无法逃避的事实。
终于,景仁一言不发,他将刚被自己杀死的弟子的尸体放下,自己封住周身经脉道:“我认罪。”
景仁看向林长泉:“告诉长老们凶手是我,我甘愿受罚,但别告诉他们你我的事。”
他清楚林长泉多么艰难才稳住了苍山派,并不想连累对方。
林长泉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闭嘴。”
景仁一顿,悻悻闭嘴,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后来林长泉对苍山弟子说,自己已经诛戮暗中杀人的妖族,尚有异心的长老回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林长泉只是笑着说:“情况紧迫我动用了禁术,妖物已经死无全尸,不如这样,今后苍山只要再有一人横死,我便为他偿命。”
苍山上下终于噤声,林长泉满心疲惫地回屋,沿着密道一路走到了曾经的石室门前。
那间石室曾是他规划良久,想要作为未来的家的地方,如今所有建筑却都被拆毁,只剩一间空荡森严的囚牢。
景仁被锁在囚牢之中,他的心障再次发作,额前纯黑的诡秘纹路扭动着宛如活了过来,他的双眼赤红,整个人都丧失了理智,即使无法出声,也会发出兽类般的低吼。
林长泉没有进入石室,他隔着门同景仁相望,良久才道:“这是最适合妖族修行的地方,我守着你,总能等到收服心魔的那一天的。”
一门之隔的地方,景仁陷于心魔,并没有听到。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