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透,苏向东还没回来,时间越晚苏慢越担心,他去收粮食其实比去黑市还安全,就怕遇到故意举报的。苏慢不停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苏向南和糖包俩人正借着月光洗着自己的衣服。
等俩人洗完衣服,苏向东还没回来,苏向南目光炯炯地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糖包坐在小板凳上眼睛发粘,已经在打瞌睡。
苏慢对他俩说:“苏向南快回去睡觉,明天你还要上学呢。糖包你也去睡觉,我等你们二哥。”
苏向南拍拍胸脯:“我是男子汉,我在这等,要不你回去睡?”
糖包揉揉惺忪睡眼,指指自己,意思是我也陪着你。
苏慢不再劝他们,走到侧门外,看到苏向东正好走回来,本来挺直的脊背微弯,肩上扛着多半蛇皮袋小麦,目测有六十斤。
能收这么多小麦,他肯定是走了很远的路,一路扛回来,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流了多少汗,还得避着人,他才这么晚回来。
他神情微怔,本来以为他们都睡了,没想到还在等他,而且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他把小麦扛进自己屋,藏好,又走进院子。
这一刻,他宁愿他们都睡了,而不是还在等他。
他的汗珠子不停地往下淌,瞧着苏慢的神情不像生气,心下稍安,坐在树墩上,擦了把汗,等着苏慢问话,心里盘算着怎么回答她。
三人都瞧着他不说话,苏向东觉得这样的场景很温馨,他想努力赚钱让他们过上好的生活。
哪知这样心绪澎湃的想法被苏慢轻飘飘化解,她拍拍他的肩膀说:“努力以稚嫩肩膀扛起家庭生活重担的苏向东同志。”
一点都没有感动,也不带嘲讽,只是在陈述事实,但好像话里的意思是根本就不用他这样做。
苏向东:……
苏慢不再说别的,只对弟妹说:“行了,你们二哥回来了,都赶快去睡觉。”
苏向东:……就这样,准备好的话都不用说了?
说完,三人全部进了屋,苏慢还搁下一句:“锅里给你留了一碗粥,还是温的。”
苏向东坐着休息一会儿,洗了把脸,才进灶房把锅里的粥端出来,香甜可口的大米粥,配上切得细细淋着麻油的咸菜丝,每吃一口都觉得喉咙和胃部特别舒适。
第二天,苏向东和苏慢都早起,苏慢边蒸馒头边问他:“本钱哪里来的?”
苏向东回答:“借来的。”
苏慢问:“是不是快用完了?”
苏向东默然,他不用说,好像苏慢什么都知道一样。过了三十秒他说:“今天还够。”
馒头蒸好,苏慢拣出五个让他当早饭吃掉一个,剩下的四个带上,又跟他说“我会把麦子淘洗好晾好。”
苏慢又睡了个回笼觉。早饭三人也是吃得馒头,苏慢还做了个凉拌豇豆。之后苏向南去上学,苏慢眼见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白亮白亮地照着,她准备淘洗麦子。
怕有人来发现她们家有这么多麦子,她把门插好,带着糖包用木盆、水桶、笊篱淘洗着麦子。
淘洗完麦子,均匀地晾好。到了傍晚,麦子晾好,用牙一咬,嘎嘣脆,用来磨面粉正好。她把麦子收进干净蛇皮袋里面。
苏向东今天也回来的很晚,是把本钱都花光了回来的,大概也收了六十斤小麦。
第二天正好是个星期天,苏慢让苏向南在家带糖包,她要跟苏向东一起去黑市。
“不用你跟我去,你去卖蛋糕我都没跟着你。”苏向东说。
苏慢背上挎包,拿上帽子不由分说地说:“我肯定要跟你一起去,我跟你说两点,一是生命最重要,千万不要往那条能走车的大路跑;第二见到红袖章不要慌,我们没去过几次黑市,还没成年,被抓也不会有多大的惩罚。”
苏向东抿了抿唇,默默背起昨天苏慢淘洗好的小麦,算是默认苏慢跟他一起去。
他们走得早,路上并没碰到多少人,到了面粉坊,不少人在等着磨面,苏向东径直走到门口,朝里面张望,看到熟悉的身影,喊了声:“马叔。”马叔是他家拐了好多弯的亲戚。
马叔脸上、眉毛上沾了一层白色的面粉,很快迎了出来:“向东啊。”顺手接过他手中的麦子,他背来这么多面粉,马叔能猜出他是收来准备卖到黑市的,不过马叔是个憨厚老实的人,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机器上的麦子磨完,就开始给苏向东磨面。
六十斤小麦磨出五十一二斤面粉。他们先把麦麸寄存在面粉坊,背着面粉去了县城。
他们俩做了分工,苏向东呆在小胡同里,苏慢挎着装了不多面粉的面粉篮子引客,说好了确定要购买的才带到苏向东那里去买。
面粉限量供应,那些吃供应粮的人即便有钱有票每个月也是固定数量面粉,想要更多的就会到黑市来买。
他们卖七毛钱一斤,很快五十多斤面粉全部卖完,一共收到三十五快多。
卖完面粉,两人放松许多,苏向东说:“你等我一下。”
两人一阵七拐八拐,来到一处不起眼的门前,苏向东抬手敲门。
苏慢觉得也许这里是黑市头子呆的地方,门紧闭着,她感觉有人在门后凝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