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咏总督蓟辽的时间并不长,然而效率却惊人的高,三下五落二就将戚继光留下的那个铁桶一般的蓟镇给搅得一团糟。戚继光镇守蓟镇的时候没打什么大仗,但他大力训练蓟镇军队,提高边军的待遇,加固工事,并且对在大宁游牧的大小部落恩威并施,敢炸剌的坚决揍,而乖一点的则在喜峰口开互市,允许他们用木材、牲畜、马匹交换生活必需品,那些大小部落都被他治得服服贴贴,不仅不侵犯边境了,还争先恐后的向蓟镇传递鞑靼的军情。而我们的周总督上任后没多久,蓟镇的军纪就完全崩坏了。他把在李成梁那里学到的“先进经验”带到了蓟镇,曾经被戚继光明令禁止的克扣军饷、杀良冒功、擅开边衅等等行为,在他的带动之下再次死灰复燃。毕竟在辽东的时候,李成梁就是这样干的,朝廷也管不着,所以我们的周总督觉得没啥大不了的……
戚继光一手训练出来的那七千浙军无疑是蓟镇战斗力的核心,精锐中的精锐。然而,拜我们的周总督所赐,这支精锐也连年欠饷,又被北军排斥,处理窘迫之极,全靠从家乡贩茶叶到蓟镇来与鞑靼人交易,才能勉强生存。浙军尚且如此,普通的明军就更不用说了。最要命的是这位大爷对戚继光一手经营出来的与大宁地区各部落那和睦的关系不屑一顾,并不认为这是这位大明战神留给继任者的宝贵遗产,反倒认为这妨碍自己升官发财了。也是,他可不像戚继光那样有个权倾朝野的首辅当靠山,想往上爬就得拿出军功来,而不打仗,哪来的军功?在他的授意之下,蓟镇找个理由把喜峰口的边市给关了,还克扣了原本应该发给各部落的岁赏,一下子就将那些大小部落给逼得活不下去了。于是如他所愿,好不容易太平了十几年的蓟镇很快又到处生烟冒火,那些在大宁游牧的、已经与大明和平共处了好些年的部落在边市关闭、岁赏被断之后又抄起刀骑上马,干起了老本行……
如果仅仅是挑起战端也就算了,要命的是,这货根本就没有戚继光、李成梁那样的能耐,对上鞑靼人连吃败仗,甚至屡屡被鞑靼人偷袭边境的营寨,士卒死伤累累。为了掩盖自己连吃败仗的事实,这位总督大人多次将战死的士兵尸体藏起来,甚至让部下将死者的头割下来理个鞑靼人的发型拿去报功。明明边关已经四处生烟冒火,可是据他的描述,依旧是太平得很,蓟镇军人的生活如田园牧歌般美好……
现在鞑靼大军压境,这位总督大人吓坏了,严令各部固守营寨,尤其是浙军,不得擅自出击,让敌军有机可乘。陈名振得知鞑靼人从白羊关方向破边而入,龙岩峰带着一帮新兵不知死活的一头撞上去之后都急得上火了,这可是他们御马监的新秀,陈矩甚至皇上都极看重的人才,御马监托他的福,在他的指点下搞新式足球,现在正赚得盆满钵满,要是他折在了冀东,他陈某人也别回京城了,就算硬着头皮回去,也会让皇上撕了!他越想越不对劲,一边下令勇士营抽出一千五百精兵,火速赶去支援冷口寨,一边快马加鞭来到喜峰口,以监军的身份要求周咏马上下令蓟镇大军出击,减轻冷口寨方向的压力!
周咏皮笑肉不笑的说:“陈公公,现在鞑靼大军压境,随时可能攻破喜峰口,冲进永平府大肆劫掠,此时主动出击,很容易被鞑靼人找到破绽,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啊!”
陈名振怒声说:“莫非周总督以为让大空龟缩在防线里鞑靼人就找不到破绽了?他们早就破了白羊关,杀入永平府了!”
周咏说:“正因为如此,我军才更应该固守防线……从白羊关方向破边而入的只是鞑靼小股骑兵而已,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喜峰口这边才是重中之重!万一主动出击,被鞑靼人击败了,折损了精锐,我们拿什么来守喜峰口?要是喜峰口丢了,鞑靼人长驱直入,就连京师都会有危险!”
陈名振越发的愤怒:“昔日戚少保镇守蓟镇,鞑靼人根本就不敢靠近边墙,而周总督你只是干了几年,这铜墙铁壁般的蓟镇防线便四面漏风了……周大人,你干得可真不错!”
周咏冷笑:“陈公公,你也用不着对本官冷嘲热讽,鞑靼人如狼似虎那是不争的事实,那姓戚的镇守蓟镇这几年,只怕不知道向鞑靼人输送了多少利益才换来鞑靼人不犯边!本官可不像他这么无耻,拿民脂民膏去喂那帮野狼以换取一时苟安!本官上任后大力拨乱反正,鞑靼人对本官不满,疯狂进攻蓟镇,也在意料之中,本官问心无愧!”
陈名振说:“好一个问心无愧,希望面对御使弹劾的时候,你依然能够问心无愧……我也不想跟你废话了,姓周的,我告诉你,守着冷口寨的是有着神农转世的龙岩峰,是皇上极其重视的人才,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上能活活撕了你!我就问你一句,出兵,还是不出兵!”
周咏冷然说:“什么神农转世,不过是凑巧碰上了风调雨顺,获得了一次丰收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此人心术不正,四处蛊惑百姓赌博,大肆敛财,不知道多少百姓被他害得家破人亡!这样的祸害,就算他没有死在鞑靼人刀下,本官也要狠狠地参他一本!出兵去救他?绝无可能!”
陈名振怒吼:“姓周的,我看你是想死了!”
周咏用力一拍桌子,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