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穿得破破烂烂的马倌们一听还有奖金,眼泪都要出来了……
倒不是他们多愁善感,之所以会这么激动,完全是因为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马户!马户是什么?就是专门替朝廷养马的,每年都得向朝廷提供一匹马驹,不然就要重罚。替朝廷养马不仅没有报酬,还得倒贴钱,更过份的是母马没有产崽的话还要罚款,还有比这更坑爹的吗?朱元璋可能觉得自己设计的这套制度简直完美,不用花国家一分钱还能获得数量庞大的战马资源,白嫖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可马户就让他坑哭了,在大明马政彻底崩坏之前,马户起义就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最厉害的一次是刘六刘七起义,这两位都是马户出身,振臂一呼,河南、河北、山东的马户群起响应,无数受够了的马户骑着用自己的血汗供养出来的、即将被朝廷不花一分钱便白白拿走的战马,抄起长刀长矛,背着弓箭,竖起一面面替天行道的大骑,在华北平原上纵横驰骋,一路怼到了京城郊外,明廷为之震骇!
后来马政被玩坏了,马户也就消停了,大明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官马存栏量被削减到了可笑的地步,边军难以再组建起大规模的骑兵部队,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只能靠车营硬刚鞑靼铁骑。
换句话说,终大明一朝,那些节衣缩食、卖儿卖女替朝廷养马的马户,就没有见过一分钱的工资,白嫖玩到这种地步,算得上是登峰造极了。现在这些马户听说有人愿意每个月给一两银子的工钱,马养得好还有奖,哪里还淡定得了?纷纷叫:“我也会养马啊,带上我吧!”
“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养唐马的,没有人比我更懂得如何饲养唐马了!”
“你放屁!你们家明明是半路出家的,我家才是世世代代养唐马的,从洪武爷那时就开始了!”
这一群衣衫破烂、面有菜色的马倌争先恐后的跪到龙岩峰面前,争得面红耳赤,只为了得到这份以前他们厌烦甚至憎恨的工作,情绪一个比一个激动,就差没有大打出手了。
龙岩峰大手一挥:“别吵了,通通都跟我走!待遇和吴老汉一样,每个月包吃包住,拿一两银子薪水!培养出合格的公马的奖赏提高三倍,三两!不过是你们这一群人分!”
这帮马伕想都没想,拼命点头。先不说有奖金拿吧,光是包吃包住一个月还能拿一两银子,这份工作就值得干。一两银子可不少了,边军普通士兵一个月也就拿这么多,还经常拖欠呢!
至于奖金……
培养出一匹合格的公马就给三两奖金,就马群目前的情况,他们一年至少能培养出好几十匹啊,合计起来就是两三百两,这些钱十几个人分,已经相当可观了解
这活干得!
将这些马伕一网打尽,全部搂入自己麾下后,龙岩峰对吴老汉说:“时间不早了,带上马群上路吧,我们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吴老汉问:“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龙岩峰说:“先到榆林去,在那里稍事休整,再取道前往京城。”
吴老汉吃了一惊:“要去京城?路途很遥远啊,要把这么多马送到京城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龙岩峰说:“没事,总有办法解决的。”
吴老汉对此持悲观态度。不过人家是大老板,大老板都说了要把马赶到京城去,他就得照办,难道还有价讲不成?当即便挥动套马杆大声吆喝着,让那些已经喝足了水的马赶紧从湖里上来,得上路了。
那些马纷纷从湖里起身,走上岸,迎着阳光使劲抖动鬃毛,直抖得水珠四溅。只有那匹通体血红的骏马仍然懒洋洋的泡在水里,享受着湖水带来的清凉,鸟都不鸟吴老汉。它不上来,马群便不动,任凭那些马伕怎么喝都没用。
龙岩峰指着那匹血红的骏马,问吴老汉:“它是马群首领?”
吴老汉有些尴尬的点头:“是的。”
龙岩峰说:“它似乎不怎么听你们指挥。”
吴老汉叹气:“这马原是在子午岭上四处流浪的野马,长得异常高大,奔跑速度极快,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不少豪强对它垂涎三尺,花重金请人去捕,结果次次都扑了空,甚至还让它踩死了好几个人。几个月前我们在子午岭上放牧的时候,它突然冲进马群里,照着马群中最为高大的公马一顿猛踢,将那些公马全部踢趴下,就这样成了马群的首领。打那以后,它走到哪整个马群就走到哪,连我们都不大指挥得动了!”
龙岩峰:“……”
这算不算自来熟?
所谓的子午岭,也就是今天的桥山山脉,这是陕甘两省的界山,从甘肃境内的环县、华池一直延伸到陕西淳化、旬邑,连绵八百余里,峰峦起伏,沟壑纵横,蔚为壮观。关中、陇西自秦汉时代开始就开辟有大量养马场,里面养着大量优秀的军马,甚至还有从外邦引进的种马。好死不死的,从秦汉一直到隋唐,每逢改朝换代,这里又是厮杀得最为惨烈的地方,旷日持久的厮杀下来,百里无人烟,千里无鸡鸣,军马场里的马要么被掠夺,要么跑散,根本就没人管了。那些跑散的马里有相当一部分便钻进了子午岭,在山间啃青草饮露水,艰难地生存着,几代下来便重新变回了野马。想必这匹血红骏马的祖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