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军听闻面面相觑。
陆以蘅恍然大悟,她“啪”的捏紧手中长枪狠狠瞪向赫图吉雅:“你做了什么!”她已隐约有了极为不祥的揣测。
小殿下耸肩挠着发,脸颊的伤口还带着刺痛,眼前姑娘徒然从眼底迸出的恼愤花火带着倔强不甘的明丽傲气,有些叫人爱不释手:“飞梁桥的烽火是从河楯传来,离永兆有一段距离,可尚渚台就不远了,陆……陆小将军,”他换了称呼却让陆以蘅更觉得刺耳,“小王可以等,你的百姓等不起,毕竟咱们北戎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攻城略地的时候不在乎无辜不无辜的子民。”
当年北戎老可汗一路追击直下数百里,坑杀三城二十七万百姓这笔血债历历在目。
陆以蘅睚眦欲裂,赫图吉雅暗中派遣尚渚台的精锐趁机南下骚扰侵占大晏边镇河楯,此时永兆和裕海救援不及,离河楯最近的便是飞梁桥,就是他们盘踞武怀门的这支精锐,你是要与赫图吉雅拼死缠斗,还是赶回去营救河楯百姓。
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卑劣无耻!”
赫图吉雅不置可否。
陆以蘅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说的没有错,她无更多的时间来做选择:“众军听令,与我速回河楯救援,不得有误!”她挥鞭厉喝头也不回,一骑绝尘。
赫图吉雅掸去锦衣华服上沾染的沙尘喃喃:“这姑娘,将来兴许会成为劲敌。”他不知是说给自己身后的兵卒们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殿下,”一旁的兵卒抱拳低问,“不知大晏是否还在此道上埋伏了奇兵,我等是否退出武怀门绕丹古河西岸经瑁允再入戈壁。”
“那得多花五天时间,小王等不得。”赫图吉雅更明白,武怀门是最后的关卡,大晏不会在茫茫大漠中安插更多伏兵。
兵卒们沉默不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满地还有因为绊马绳和陷马坑而半死不活的重伤者,若是置之不理,那他们恐怕要活活饿死、冻死在这荒漠之中,谁也不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同袍被秃鹫野狼残食,况且,他们是同仇敌忾的弟兄,还是活生生的人。
如何弃之不顾。
兵卒们不敢置喙可心里皆有了一个答案,所有人都知道,要快马加鞭出戈壁滩,唯独抛下伤者,他们要走的路不是一天半天,要经历的日夜和遇到的黑沙暴并会让这些伤员更好过。
优柔寡断,拖泥带水可不是好现象。
赫图吉雅负手在后,背过身看向苍穹盘旋的苍鹫:“你们,都是我北戎复国之路上的英灵。”他只单单说了这么一句。
非,英杰,而是,英灵。
空气凝滞,安静的只能听到流沙悉索的声响。
锃——冰冷,是弯刀出鞘的声音。
小殿下背后的伤兵齐声高喝:“为赫图吉雅殿下,死而无憾!”
血腥顿弥漫充斥。
没有一个人迟疑,他们纷纷,举刀自尽,为了不成为自己弟兄和家国主人的累赘。
很快黄沙渐渐将尸身半埋,北戎蛮子们卸下自己的兽毛覆盖在那些以死明志的亲朋身上如同在默念哀悼。
赫图吉雅自始至终都没有回首多看一眼,他不言不语,直到身后的将士们跃上马背等待自己发号施令。
“殿下?”踢踏马蹄在月下清晰,兵卒们久久未听到音讯。
赫图吉雅的指尖落在唇边,嘘,他示意噤声。
啪、啪、啪。
不远处的星芒山脊下传来似带赞叹的掌声,回音渺渺。
瞧啊,饶是任何人见着这一幕都会感慨,看似文弱的年轻殿下却心狠手辣不下于自个儿那两位哥哥。
众人浑身一凛循声望去,衣袂翻飞,长袍如练,黑暗中的身影直挺如一棵苍松,沙漠里何来松树。
“什么人?!”兵卒惊魂未定,尤其是方才被大晏精锐给半路堵截了一回,护主心切的小将们早已挡在赫图吉雅跟前,“保护小殿下。”先锋马队五六人不由分说便冲上去刺探敌情。
月下看不清身影的交叠,只听得有人闷哼着摔落马下,弯刀还没有闪出寒光,喀,已被那劲装男人硬生生按回了鞘中,须臾之间,兵卒们躺在地上横七竖八,手中的兵刃却被那黑影轻易卸下丢掷在地。
赫图吉雅看出了端倪,那家伙反应极快却没有刻意伤人,定睛之下就能分辨出,他是受人之命行事,因为这劲装出手者的身后,还有一道人影。
好整以暇如隔岸观火。
那人注意到了小殿下的目光,了然轻轻咳了声,声音好听,像是岩上落下的清泉,男人摆摆手,劲装护卫便往后退却三步,寒凛粗糙的尘风中传来些许花香。
赫图吉雅的眼睛没有眨,他隐约有了猜测却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是谁?”
金丝鞋履落在流沙上,没有任何声响。
“小殿下不正等着见本王吗?”男人逆着风,懒懒开口,来到兵临城下四面楚歌的雉辛,为了见谁一面?
赫图吉雅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凤明邪!”果然。
他话音刚落,身后突得窜出两道速度极快的黑影,尘沙之下可见那脑袋上带的并不是甲胄头盔而是狐狸被掏空的半个脑袋,黑影的身上有着一股动物堆里的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