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当追根究底。
“是说我这条腿脚可能会废掉,将来就是一个废人、一个瘸子吗。”陆以蘅的齿根紧咬在一起狠狠道,她逼着自己保持着冷静来说出不想承认的话。
“不会的,”青鸢忙接口极力想要安抚她,“您就听听胡太医的话吧。”病人不能胡思乱想扰了自个儿的心神,“奴婢听说,陆小姐曾陷于囹圄,也曾斩过贼匪,刀光血影、枪林弹雨您都没有皱过眉。”丫鬟轻轻按压住陆以蘅的手,微微的有些泛暖。
青鸢在盛京城里听过关于她的不屑嘲弄也见过对她的羡慕嫉妒,这样一个小姑娘横空出世、跃马花间,她想,那一天的西校场定是春光明媚,苍穹下有压不折羽翅的青鸟划过天际。
小丫鬟的眼底里有着希冀和惊喜的明光,谁不曾羡慕于这样的恣意潇洒。
陆以蘅似被这简简单单的话语打动了,她眼神微晃下意识握紧了青鸢的手,自暴自弃、意志消沉从未是她的作风,她颔首作谢。
“元妃娘娘呢?”这倒是令她想起了那些个大人物,从她醒来到上药没有见到元妃也没有听到旁人谈论她,行馆之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元妃该风口浪尖、首当其冲。
青鸢张口欲言又止,想了半日才缓缓道:“元妃娘娘昨儿个得了传染重疾已经被遣送回京了。”
“传染重疾?”陆以蘅很是意外。
“听说是坝上回来的侍从带上的,奴婢也不知道内情。”青鸢对那个晚上一知半解,她看到陆以蘅若有所思,忙清了清嗓子转移她的注意力,“您饿了吧,奴婢这就去准备膳食。”小丫鬟的脚步很轻,跨出门去时,突得回眸笑道,“陆小姐,您一定会平安无事好起来的。”
陆以蘅一愣,彼时雨过天晴,云端似有无暇辉芒透过雾霭朦胧洒下,不经意撞在青鸢诚恳的脸庞,好像——好像花奴,隔着云端花丛,也曾这般殷殷切切。
陆以蘅的心头愕然一震,青鸢已经出了门去,她不知道心头涌起的是喜还是哀,又酸又痛忍不住哽咽着抬手掩面。
要胡良泰的话说,陆以蘅这喜欢翻江倒海只要抓着你一丁点儿话头毛病就能将人堵在墙角里怼的不安分的大小姐这几天就跟换了魂似的,安安稳稳地,不多言不多问,甚至关于熄延的来龙去脉,关于元妃为何重病回京,她竟都绝口不提。
胡太医和青鸢还挺诧异,原本这两人琢磨了一堆的搪塞话就想着怎么让陆以蘅安心养伤不再胡思乱想,如今倒都成了无用功。
偶尔那姑娘闲暇寥问,提起圣上行踪。
这不,正在安县城里指挥若定呢。
那小王爷呢?
陆以蘅自打醒来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的面,青鸢挠着发髻鬓角摇头,兴许、兴许是和陛下视察江淮两岸,她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奴婢,哪有资格和胆子管那些人上人的去向,如今满心满眼的只期待陆以蘅的伤痛早些有起色。
当然,这行馆里人不多,忙里忙外焦头烂额的除了青鸢还有一人,顾卿洵。
顾先生劳心劳力比有丫鬟还衣不解带,青鸢对这个男人并不熟识,只是在内务府的时候听闻过些许的事迹,偶尔远远地隔着屋檐廊角瞧过这位进出太医院颇得九五之尊和杏林先生赏识的顾家大夫。
妙手回春、温润如玉,倒是恰当极了,好似什么样的重病急症到了这男人面前,他微微一笑就能化解你的焦灼和痛苦,青鸢极是喜欢与顾先生谈天说地,不,哪怕这么瞧着也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光溜神一想,小奴婢探头偷偷从窗口望去,顾卿洵正吩咐侍从们重新分拣胡太医送来药材,她脸一红。
“喂,小丫头,看什么着迷?”陆以蘅忍不住揶揄她。
青鸢回神紧张的险些打翻手中的茶盏,整个脖颈子都烧红了忙跺跺脚:“哪、哪有!只是……只是觉得陆小姐有顾先生这般至交好友,属实不枉。”顾先生随和谦逊,笑起来就像忘忧草,待在身边很是舒适。
“原来是在瞧他。”陆以蘅装作恍然大悟也探头望向窗外。
青鸢这才觉得叫人给戏弄了,扭捏着锦帕踩着小碎步羞赧的跑出门去,这不,小丫头低头不看路,一下子就撞入了正要进门的顾卿洵怀中。
青鸢的脸红的可都快滴出血来,匆匆忙忙抱着歉,头也不回,真像是林间受了惊吓的小鹿。
“她这是怎么了?”反而惹得顾卿洵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豆蔻年华,顾先生觉得呢。”陆以蘅大大方方笑谈。
顾卿洵好似明白了过来,他呲了呲牙有点不好意思,将手里的药箱子一搁示意陆以蘅起身坐好,他没打趣回嘴,这段时日来的顾卿洵鲜少开玩笑也鲜少有笑逐颜开的时候,整儿个一副行色匆匆也忧心忡忡的模样。
陆以蘅知道,那是因为自己。
顾卿洵心里有不少的自责和歉疚,若不是因为他去照顾渗露坡的灾民,兴许早就能发现陆以蘅伤口的异常,什么宁古果什么熄延虫,他闭口不提却明白,这是有人故意在戕害她,这不,任是蒋大人三催四请,他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行馆,倒是胡太医见状自告奋勇说着,该换换了——就让顾先生留下来照顾陆小姐,老太医他上渗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