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九五之尊都没法子将顾卿洵留在太医院任职,怎么这回这么听话,还不是因为被杏林先生给缠上了。
上至老太医,下至顾卿洵,得,没人敢拂了他的意。
陆以蘅听过宫里茶余饭后的闲聊,松季筠看得起顾卿洵将他摁在太医院里和一群老太医朝夕相处的手把手教习,胡良泰等人呢虽然心里不乐意,可松季筠往跟前一站,那是半个屁也不敢放,人家是神医,是老师,是盛京城的救星,是九五之尊礼待的人,哪里敢忤逆糟老头子半分。
顾卿洵整日想笑不敢笑,老太医们心不甘情不愿的,有事没事还得“请示请示”他这晚辈,顾先生表示,难做,这不,一抬眼就瞧见,陆家姑娘兴冲冲的来了太医院,就跟抓着了救命稻草一样。
稀客、稀客。
顾卿洵忙将手里正挑拣的草药丢下迎了上去,当然,稀客的不止一个陆以蘅,因为小姑娘跨进门才发现,原来这堂内还有一人。
岳池。
陆以蘅很是错愕会在这里碰见她,对了,凤明邪说过自从阅华斋被焚毁后,岳池无处可去就安排进了内殿,反正小王爷喜欢带什么人出入宫廷的无人敢管。
“岳池姑娘本是来找我抓药,索性就在御药局备上。”顾卿洵摆摆手,这太医院人不多,平日里也清清静静的,若不是不喜欢和宫里人多打交道,他也喜欢这儿的青竹绿松,尤其后院珍藏的医典叫人乐不思蜀。
陆以蘅的目光落在岳池正抓在手中的药包:“岳池姑娘抱恙在身?”
“不,”那女人笑吟吟的摆手,怎么看都带着花枝乱颤的风情,要陆以蘅说来,比起美艳绝伦来,她可不下于那位深宫娇宠的元妃,只是元妃多了些端雅雍容,岳池多了风尘妩媚,各有各的女人味,“宫里什么都好吃好穿好的,哪儿能,只是亭大人最近偶感风寒,我就做个多事人。”
她掩着锦帕一挥,金粉香腻都蔓过了药材的清气,那是上回陆以蘅在司制房中嗅到的胭脂水粉,娇柔女人眉眼里辗转着魅态,没有宫里半分严肃的规矩,就好像俏生生站在阅华斋门口,她衬着千灯不眠笑对迎来送往的贵客。
一人便撑下了盛京城半夜的荣华富贵。
陆以蘅的心头不由一跳,老实说,若自己是个男人兴许也能叫这花信年华的岳池姑娘给迷了双眼蒙了心,都说深宫内院最是养人,可这风尘里结出的坎坷果,也意外惊艳着迷。
难怪,阅华斋没日没夜的,客满盈门,博了岳池姑娘一笑,那都是三生有幸。
“啪”,脑门上轻轻叫人给敲了一记,陆以蘅回过神才发现美人儿早就消失了踪影,自己跟前是无可奈何的顾卿洵:“怎么比男人还猴急。”瞧瞧这小姑娘看个女人都能那么入迷。
陆以蘅旋身就坐在了椅上,利落的袍摆一甩:“我瞧着那些对岳池姑娘视若无睹的男人,才是睁眼瞎,”当然,她只是说笑,伸手抹了把方才岳池取走药材时案几上留下的粉末,“白背银叶、刺三甲,添了不少八仙草,岳池可没有受伤,这宫里出过见血的事儿了?”陆以蘅眼一眯,盯着顾卿洵。
岳池口口声声说是东亭偶感风寒,可这些药材粉末不是这么说的,她认得嗅得,再多瞧一眼药碾子里的成色就能想象的到,白背银叶用于刀伤,八仙草治出血,岂会是风寒症。
顾卿洵的手顿了顿,他就知道陆以蘅面前很难糊弄过去,这小姑娘出人意料的时候多着,所以他压低了声:“凤小王爷旧疾复发,岳池是来取药的。”
“旧疾?”陆以蘅愣了半晌,她没听说凤明邪有什么旧疾,宫里也没任何的风言风语,她想了想却没再多问下去,时疫时那家伙臂上烫到的灼烧都不愿叫宫里的太医们察觉,后来在玉璋山里黑火药迸裂山石也添了些许伤口,这才托了旧疾复发的借口来备药吧,况且岳池单单只找了顾卿洵,定是看中了此人不会随口胡言。
祭天刺客和玉璋山中黑火药的贼寇都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呵,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丫头?”这不,顾卿洵还没回话,内堂传出了一声叹笑,苍老但中气十足,鹤发童颜的老头儿就探出了脑袋。
陆以蘅眨眨眼反应过来:“杏林先生。”
“眼见力挺好,”老头儿摸着胡子,走起路来脚下就跟生风似的,一是夸陆以蘅能认得出他,二是赞她仅凭眼前所见能猜到岳池究竟为何所托,不是风寒,而是治伤,“难怪顾小子时常在老朽耳边说你的好话,盛京城时疫你可是他之外第一个发现的人,谨小慎微、处理得当,老头子早想见见你。”
奈何陆以蘅大病过后封为三等侍卫,平日里随着皇驾见不着,偶尔得空,就该轮到杏林先生和顾卿洵在太医院里忙活,盛京城的犄角旮旯都处理得当了,天子不肯放人,将杏林先生请到了太医院奉为座上宾。
“是顾先生谬赞了。”陆以蘅笑吟吟的,这老头子一点儿也不像凤明邪说的那么一本正经还怪脾气喜欢给老太医们脸色瞧,反而好说话的很,“这次多亏您妙手回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这糟老头子能成什么事,靠的还不是底下这群忙里忙外的小辈,心思比我活络得多。”松季筠指了指顾卿洵,可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