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畔响起。
风渊转头看去,就见梦枢抱着一只兔子,站在一旁,看向他的目光中还带着些微的同情。
他暂时还不清楚他目光中的同情是从何而来,他的视线在这忘忧宫中扫过,问梦枢
:“星如呢?”
“啊?”梦枢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风渊醒来后第一句竟是问这个,他答道:“刚才他还在这儿呢,对了,他原形是魔界的罗刹鸟,还有你胸口上的伤口,好像也是他啄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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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梦枢将风渊胸前的伤口检查了一番,感叹着那位的小仙君的胆子也太大了点吧,虽然风渊之前确实是昏睡过去了,但是忘忧宫也不是任由他出入的地方。</可也奇怪,云母屏风上的孔雀竟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来,梦枢刚才甚至一度怀疑它是不是被那位星如仙君给蛊惑了。
毕竟他长出毛毛的原形看起来确实还挺好看的。
风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伤口狰狞,也不平整,血肉都翻了出来,里面的心脏隐约可见,可见那小妖怪下口不轻,只是这么久以来他竟也不觉得疼。
他嗯了一声,看起来并不太在意,合上胸前的衣襟,又问了梦枢一遍:“他人呢?”
梦枢摇摇头:“那我也不知道,刚才司泉说出去找他了。”
说完他把怀中的兔子抱到风渊面前,与他说:“还有习谷也被他弄得又陷进梦障里,我刚才看了一眼,没有两三个月恐怕是出不来的。”
风渊只撩开眼皮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梦枢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冷淡,也有些与平日里的他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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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了动唇,有些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风渊从床上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袍走出忘忧宫,头顶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杨花,在风中飘转起伏,像是跋涉了许久,终于来到他的面前,飘然坠下。
他仰头看天,这日的天气很好,南风携着杨花从满月桥下一直送到此处,迷毂树在他沉睡的这段日子里开了花,缀满枝头,只是日光稍有些刺眼。
明明是这样好的一日,他又刚刚从心魔中出来,心中却没有欢喜之意。
不久后,梦枢从后面走上前来,对他说:“司泉说,他现在在登仙台,那个小仙君可能也在那里。”
他话音刚一落下,风渊已然消失在他的面前。
梦枢看了眼怀中不住落泪的兔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这兔子放下,也赶紧去了登仙台。
登仙台下,日光和煦,天河之水闪烁着粼粼波光,几朵婆罗花落在地上,随风抖动着轻薄的花瓣,司泉仍站在原地,他已经在这处站了许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看向风渊,目光说不出的古怪,他缓缓开口,对风渊道:“他已跳了登仙台。”
紧跟而来的梦枢刚一现身就听了这样一句话,随即吃了一惊,他还以为那小仙君现出原形后该是回了魔界才是,怎么会突然跳了登仙台?
他瞪着眼睛,指着上面的登仙台:“他……他跳下去了?”
司泉点了点头。
风渊听了这些,脸上倒是没有特别的表情,就好像是听到梦枢打牌输了,又或者是听到剑
梧说他又铸了一把新剑。
那位小仙君懒惰、酗酒、奸猾,还总是对他心怀不轨,今日落了登仙台,他神魂又不稳固,说不定魂飞魄散,此后在天界上再也见不到他,就这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是吗?
是吗?
天地间的日光忽然变得黯淡起来,悲风四起,天河之水蜿蜒曲折,于漫漫红尘中流淌了多年,又归入太玄池,这样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九幽境中,那人责怪
又怜悯的表情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胸口处伤口好像又一次被撕裂,铺天盖地的血色漫上他的眼睛。
他抬起头,隐约中看到梦中的小肥鸟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举起手来,想要它落在手心上,可小鸟歪着头对他叫了一声,然后扑腾着翅膀,猛地向着登仙台一头扎了下去。
风渊的呼吸霎时止住,心脏亦停止了跳动,他望着眼前的登仙台,台下千万年的神光化作无数献梦钩,携着闪电在云层件穿梭不休。
那小妖怪在下面怎么样了?他会不会叫疼?会不会哭出来?
会不会……叫着他的殿下?
风渊手中一道银光闪过,那是神剑昆吾,他曾执着这把剑横扫了天地间的邪物,曾以此剑将天魔封印于天外境中。
梦枢震惊地看着他提剑踏上登仙台,紧跟上去在身后叫道:“风渊你要做什么?”
昆吾剑对上献梦钩倒是有一战之力,可他心魔刚好,稍有不慎,自己也要落个前尘尽忘的下场。
风渊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一想到那个小妖怪现在正在登仙台下受着献梦钩的苦,或许即将就要消逝于天地之间,便觉得自己该罚他一顿。
他那样胡来,他该把他从登仙台下找出来。
然后,再慢慢教训他。
风渐渐大了些许,些许婆罗花越过重重宫阙,在空中飘转飞舞,风停之时,便落入了天河之中,随着水波飘荡,归于太玄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