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断了小妖怪一根红线,也不知道那小妖怪心里怎么骂自己呢,风渊想想竟是乐了起来,恍然觉得把星如从千桃园给调到紫微宫来也不错。
这场雨下了很长一段时间,千桃园中积了不少小小的水洼,水面浮起落花,映着湛蓝晴空,悠悠浮云。
星如一梦醒来,已经过去了
两日,可他睡了这么久,也不曾在梦中见到他的殿下。
司泉上神这日来了千桃园,找到星如时,见他正在树下挖坑,不知道是在埋些什么东西,司泉略带着歉意与他说:“我去的晚了些,醒梦果已经被风渊送给了习谷。”
星如听了此事,倒是也没有太大的意外,还能笑着说:“我知道了,多谢上神了。”
距离下一颗醒梦果成熟还有两百年,他神魂既已残缺成这样,再加上幻海之雾的梦障,也不知道
能不能撑到两百年后。
一想到自己或许有一日就要像当年殿下那样,早早地离开,他便又觉得,如果殿下永远都想不起来,会更好一些。
“对了,”司泉顿了顿,说,“风渊让你去紫微宫。”
星如手中动作停了一下,他茫然抬头问司泉:“为什么?”
司泉对要重复风渊的话这件事羞于开口,半晌以拳抵唇,低咳了一声:“风渊说,你那日调戏了他,罚你去紫微宫洒扫童子。”
星如木着一张脸,风渊上神说的调戏,是指那日在满月桥上那根红线没长眼睛缠到了他的手指上吗?
这件事很快就在天界上传来,仙君们聚在一起八卦这一桩奇事,那日满月桥上风渊上神斩断与星如仙君的红线他们中也有人见到了,还想着上神果然是那个与剑梧天君并称为无情双煞的上神,如今又将星如仙君给招到紫微宫去,上神的心思就让人很难猜透了。
况且那紫微宫中还有一个上神欠下了情债的习谷仙君,这三个人现在凑到一起,总不可能每天打三喜牌吧,八卦的仙君们恨不得自己也能进了紫微宫做个小童,近距离围观上神的情感生活。
然而事实上,紫微宫的生活非常平静,星如安心地做他洒扫童子,见着风渊也不亲近,回想起那日他偷偷潜入忘忧宫,风渊都要怀疑这个小妖怪是不是被换了个芯子。
梦枢很不赞成风渊做的这事,他总算是明白风渊的缘分为何会那般浅薄了,他打算抽个时间再给他算上一卦,看看他仅剩的那点缘分能什么时候给作没了。
梦枢稍微有些迁怒于星如,好在他是个得体的上神,最多也就是让星如扫点瓜子皮,其他倒是什么也没做。
习谷用了醒梦果,加上风渊有为他护法,他从无情海中带来的梦障差不多已经全部解开了。
在紫微宫的这些日子,星如想了很多,其实从知道殿下已经不在的那一日起,他就应该明白一切都已回不到过去。
他转世或者与他回到天上其实都是一样的,他现在是天地间万人敬仰的上神,谁也不能再伤害到他了,这样就很好,自己还需要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而他的殿下曾在下界历经的种种苦难不过是他经历的一场劫数罢了,这也更好,是很幸运的事。
只是这点幸运是殿下的,不是他的。
不要太贪心了,星如。
他一遍一遍这样试图说服自己,最后却是更加思念他的殿下,他想见他,可最近好像只有做一个长长的梦
才能见到他,他睡不了那么长时间,便只能喝点酒入到梦里。
只是希望梦里的殿下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要生气。
他从前总能把姬淮舟藏在东宫各处的酒水找出来,如今到了天上,这点本事也没落下,仅仅一下午的时间,风渊的那点珍藏几乎全被他翻了出来。
等到风渊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烂醉如泥倒在迷毂树下,脸色绯红,衣带散开,风渊看着他身边倾倒的酒坛,一股火气瞬间从心底升了起来。</这火来的有些莫名,他知道他并不是在气自己的酒被偷了,而是另外一桩事。
可究竟是哪一桩事,他现在还没有理清,蹲下身,抬手戳了戳这小妖怪的左侧脸颊。
月光透过迷毂树的间隙在地上留下斑驳的亮点,星如把眼睛睁开,他的目光有些迷离,看到眼前的风渊时,歪着头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笑开,他抬起手想要碰一碰的这个人,他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谁了,头顶星河灿烂,远处映月花海齐齐绽开,馥郁花香随风而来,他有些难过的,轻轻问他:“为什么你现在总是让我伤心呢?”
风渊垂眸看他,鬼使神差地抬手将他额前垂下的发丝拢到耳后,沉吟道:“我没有。”
星如想了想,点了点头,承认道:“你说的对,你没有。”
他话音落下,一根火红的冠羽从他的头顶上缓缓飘落,风渊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接住,然那羽毛还未触到他的掌心,便如那道细细的红线一般,化作流光。
风渊微微怔神。
“我想你了。”
星如前倾了一些,贴在他的胸膛上,他好像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好像这个时候,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他从来没有想让自己伤心,他只是忘了自己。
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