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太后晕过去之后, 孔雀将她抱起来, 放在了临窗的罗汉床上,扯开浸泡过药水的马面裙。
“纪云为什么还没回来?”曹静问道。
孔雀拿出一颗药丸用水化开, 喂她喝下,然后又拿出一根类似线香的东西, 点燃后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樟脑冰片薄荷的烟气,孔雀将烟气往纪云鼻子里吹。
过了约一盏茶时间, 纪云的手指头开始无意识的勾动着,呼吸渐渐急促, 好像做着噩梦一样, 喃喃说着梦话。
“纪云!”三个女人一个男人招魂一般齐齐叫着她的本名。
纪云猛地坐起来,大声咳呛着, 睁开了双眼。
四个人四颗心都顶到了嗓子眼,老实说,他们也没有把握保证醒过来就是纪云。
孔雀双手还捏着浸泡药汁的马面裙,如果是纪太后, 那就再弄晕一次……
幸好,纪云睁开眼睛, 看到了众人, 露出狂喜之态:“孔雀, 田七, 蔡姐姐回来了……你是曹姐姐?你没死?我不会是做梦吧?”
纪云还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好疼, 不是梦, 曹姐姐活着,你们三个都在,真好,我不再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纪云紧紧抓住四个人的手,又哭又笑,外头的宫人听到声音不对,连忙进来,纪云立刻使了个眼色,“哀家和故友重逢,有些感慨,你们都退下。”
三个月假太后没白当,正经起来的时候,还挺能唬人。
宫人连忙退下,纪云环视周围,“这是什么地方?现在过去了多久?上次积水潭逃过一劫,我体力不支晕倒了,醒来就看到你们,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田七和孔雀交换了一个眼神,你一言我一语的告诉了她纪太后回来过的真相。
纪云听完,沉默片刻,双手放在已经有微微凸起的小腹上,说道:“所以,这并不是个噩梦,这就是现实。有人占我的身体,和继子通/奸,还怀了孩子。”
田七听了,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天啦!换成是我,我可受不了!
曹静当年未婚先孕,和戏子私奔,她知道纪云心中的惶恐,“别怕,你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们都会帮你的过关的。至于肚子里的孩子……”
“你就当养了一个瓜,等到瓜熟蒂落,摘了就没事了。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一起想办法。”
曹静安慰纪云,“我有个朋友,她订过婚,后来跟一个戏子私奔……”
曹静讲了自己的故事。
纪云问:“你说的这位朋友,是不是就是曹姐姐自己。”
曹静点点头,指着孔雀,“他就是我生的二郎。”
纪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些复杂局面和人物关系了。
纪云问孔雀,“积水潭那次,你是要绑架我,还是真的要帮我逃出樊笼?”
孔雀有些不敢看纪云的眼神,马甲被亲娘撕碎,只得实话实说:“准确的说,是诱拐,我打算将你安顿在杭州,那里本来是我为了准备将来给母亲的养老之处。如此,既能阻止朝廷开海禁,也能顺便帮你逃出牢笼。你不是说过未来的理想是买个房子,和知己故友一起养老么?除了没有金锁,你也算实现了理想。不料李太后对你起了杀心,把我的计划打断了。”
田七听到这些,怀疑自己在做一个荒诞的梦,咬了一下手腕。真疼,是真的!
毕竟是第二次回到自己的身体,而且身边有了熟悉的人。
一回生,二回熟,比起第一次的慌乱无措,纪云这一次冷静多了,她看着墙壁巨幅万国舆图,案几上摆放的图纸和燧发枪零部件,再回想起起居注上纪太后的奋斗过程,她大致了解这个和她抢夺身体的对手。
是的,是对手。一个强大到需要她踮起脚尖仰望的对手。
我不能再晕了,再晕就是把身体拱手让给人。我就要再次归于沉寂,这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不,这比死亡还屈辱,连身体不得入土为安,被一个陌生的灵魂支配利用!
在求生欲的驱使之下,纪云被迫不能再咸鱼下去了,开始分析目前的处境,“我现在没有正当理由离开琼华岛,你们也跟着一起困在这里。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李太后不敢再来骚扰我,琼华岛是我的地盘,但是皇帝会时不时过来……”
想到画舫里差点被皇帝玷辱的一幕,纪云觉得一股恶寒,“我这次不能再假装失忆了,如果我还用老法子,皇帝就——”
纪云想起皇帝发誓要用身体唤醒她的法子,顿时羞愤欲绝,双手紧紧捂着小腹,恨不得把里头的胎儿抓出来。
曹静是个经验老道的过来人,一看就猜出纪云和皇帝之间发生了什么难以启齿之事,她轻轻搂住纪云,安抚着她的脊背,“不是你的错,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纪云再也撑不住了,委屈的靠在曹静的肩头,泪水簌簌落下,“我不要当太后,我讨厌这里,我只想远远的离开,哪怕去乡下种地我也愿意。”
这下连蔡眀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过去抱着两个人,“别怕,我们一起想办法。你看看曹静,被关了孤岛五年都逃出去了。日子再艰难,也会有个头的。”
孔雀也不傻,他暗暗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