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庆七年,宫中夜宴方歇,众人陆续散去。
出了宫门,百官便三三两两地讨论起来——
“刚才陛下的脸色,可真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到底是双生子,陛下这么对祁王,未免太凉薄了。”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方才的宫宴之上,有人请求元庆帝霍暲允许祁王回京治病,说幽州不仅是苦寒之地,大夫也不好,耽误下去祁王恐有性命之忧。
霍暲面沉如水,当场拂袖而去。
不少人心中都叹息不已,本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理应分外亲厚才对,偏霍暲是刀光血影里走过来的,一干兄弟全死在他刀下,能留祁王这个弟弟活这么久已经是难得的仁慈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百官口中格外凉薄的霍暲越过幽深的梅林,来到一处清冷的宫殿前。
这宫殿之中连宫人都少,瞧着极为静谧。
正值隆冬,雪意渐深,沿路的梅枝都被压弯了,还是倔强地开出了一朵朵或红或白的梅花来。
霍暲迈步入内,有人麻利地从旁边接过他扔下的大氅,又无声无息地退下,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被霍暲觉得自己乱看。
要知道上一个敢窥探殿内之人的太监,已经被霍暲下令杖毙了!
霍暲越过重重幔帐进入内殿。
内殿之中,一个仅穿着单衣的女子正在案前画画。她画的是窗外的梅,笔锋轻轻一勾,梅枝便已成型。
不等她往枝头点上红梅,她的手腕便被人用力攥住。
一滴墨汁落在纸上,骤然洇开一片,毁了刚画好的梅枝。
女子眉眼淡淡,仿佛并不在意有人从背后环抱住自己,还紧紧扼住她的右手。
那略带酒气的灼热鼻息转眼便来到她颈边。
她闭上眼。
桌上的笔墨被扫落在地,她也被迫转过身来,紧接着便是要把她拆吞入腹般的吻。
霍暲已经许久没这么失控,她愣了一下,睁开眼看向他,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双冷到极点的眼睛。
她猝然与他四目相对,只觉四肢百骸都淬满了冰。
谁惹他了?
她还没来得及深想,便被他压在案上扯开了薄薄的单衣。
屋内烧着火炉,殿中又没旁人,她向来穿得十分随意。此时霍暲怒火未消,只觉她放荡不堪。
“你穿成这样,是准备勾引谁?”霍暲冷笑说道,“纪云岫,你还想勾引谁?”
纪云岫眼睫轻颤,任由霍暲把她抵在桌案边肆意施为,并不为自己辩驳。
这些年来他每每含怒而来,就会这样待她,她早已习惯他这些恶言恶语。
霍暲却并不满意她的沉默,俯身在她颈边狠狠咬了一口,仿佛要咬下她的一块肉。
纪云岫吃痛地呜咽一声。
霍暲折腾了她半宿,却没留下,餍足之后就起身离开。
等霍暲走远了,作宫女打扮的丫鬟绿绮才敢进殿。
纪云岫浑身乏力,疼得厉害,正半合着眼昏昏欲睡。听见绿绮低低的啜泣声,她轻轻抬手抚过绿绮的脸颊,唇边弯起一抹笑,说道:“傻丫头,你哭什么啊。”她还要说几句话宽慰一直跟着自己的小丫头,忽地察觉有道阴影朝她们覆笼过来。
纪云岫抬眼,却见来的是去而复返的霍暲。
霍暲阴沉着脸看着她落在绿绮脸上的手,抬脚便往绿绮身上踹去。
纪云岫眼疾手快地拉开绿绮,抬起头含怒质问:“你做什么?!”
霍暲对上她灼灼的双眼。
在他面前,她永远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就像不管他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在意。
如今为了这小丫鬟,她才朝他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她刚才还亲昵地抚着这小丫鬟的脸颊朝她笑!
霍暲冷声道:“信不信我杀了她?”
纪云岫浑身发冷。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霍暲时,他是个再正直不过的人,不管她怎么追着他跑,他都岿然不动。直至她们阴差阳错有了肌肤之亲,他才一板一眼地说什么“我会娶你的”。
那时候的他,连她鞭打个恶奴都看不过眼,觉得她一个女孩儿不该这么凶横。
即便她们最后终究有缘无分,那也是他先与姐姐定亲的,难道还能怪她嫁给别人?
就许他自己娶妻,不许她嫁人吗?
纪云岫说道:“你既然这么厌恶我,何不把我也杀了?”他觉得她水性杨花,觉得她男女不忌,觉得她来者不拒,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宫中?
霍暲眉眼凝成了冰。
她为这个丫鬟威胁他!
霍暲朝绿绮斥道:“滚出去!”
绿绮忙退出殿外。
霍暲钳着纪云岫的下巴,逼迫纪云岫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他何尝不想杀了她。
她嫁人当日朝他那样笑,仿佛早就想嫁给他那个弟弟一样。后来她所做的一切也证明了这一点。她为他那个弟弟算计他,她为他那个弟弟向他苦苦求情,她那么张扬骄傲一个人,为了另一个男人什么都愿意做。
那她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