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益心中含愧,总觉得十分对不住这位外甥女儿,却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补偿才好。于是准备了许多珍奇古玩,这里头包括前儿说过的,薛家当铺里面日久年深的好宝贝,还有薛家祖辈传下来的一些真正的好东西。
虽然薛益心里也知道,这些身外之物比起这么多年如意缺失的亲情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但是薛家有的不过就是这些黄白之物罢了,也只好这样。
如意如今是郡主的身份,这段时日经常出入宫廷,眼睛里看到的都是活了十几年都不曾见过的好东西,也算是开拓了眼界,长了些见识。
所以她一看到薛益拿出来的东西就能大概地判断出它们的价值,甚至有一些,可以同皇家的藏品相媲美。
虽说长者赐不可辞,但是这些东西,很明显超出了长辈赠予的礼物的价值。
如意摇了摇头道:“舅舅,这些东西都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薛益却苦笑道:“比起这么多年你吃的苦,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再说,就连你出嫁,舅舅都没给你准备嫁妆,这些,虽然晚了些,就当你的陪嫁吧。”
有些事,真的是不提则以,一提就伤心。如意本来能够认回薛家的这些亲人是十分令她开心的,只是……
如意突然就哭了起来,这倒是令薛益和薛王氏吃了一惊,忙问她怎么了。
从前,她心里就算有千百万般的委屈都只能自己咽下,哪里又有她真正能够哭诉的地方?哪怕认了太子这个父亲,如意深知道,如果在太子面前哭诉,除了加深太子错嫁她的愧疚感,别的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了,所以她的心里话也不曾同太子说。如今,她认了舅舅和舅母,在这两个人的身上体会到了曾经求而不得的亲情,这让她觉得终于可以有一个地方,有一些家人能够听她诉苦,她后悔的唯有一项,是为什么没有早些来认亲。
于是,她一行哭一行说,要薛蟠他们四个先避一避,有些话要同舅舅和舅母讲。
薛益和薛王氏自然顺着她的话照做了,只是薛虹偷偷把鑫鑫放在了一个不起眼儿的角落,要它窃听。
待孩子们都回避了,如意才哭诉着自己出嫁几年在宁国府所收到的折辱。尤其是贾珍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放肆,府中所有人都不闻不问,贾蓉反而觉得这是一件很刺激且理所当然的事情。
薛益诧异道:“敬老爷也是不管事的?你告诉老太太和太太也不行?”
如意哭道:“他整日里忙着公务,奉承三阿哥都来不及,回府的时候越来越少,即便是回来了,也不曾问这些事情,对于贾珍和贾蓉不加管束,非要等他们惹出什么祸来才管。退一步说,若是贾敬能在贾珍和贾蓉犯错的时候管得彻底一点,真能诫他们下次倒也罢了,偏这个时候老太太和太太就要出来护着,竟是连管都管不得了。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只会叫我隐忍,所以才叫我在那样的情况下孤立无援。”
这话说完,如意又哭了。
薛益和薛王氏也才彻底知道为什么宁国府被抄家,如意宁愿站干岸,接受众人的非议,也不愿意伸手帮他们一把的。原来其中还有这些缘由,那贾珍,真是禽兽不如,死得可一点都不冤枉。薛益此时只是后悔,贾珍丧礼的时候他竟然还去上了一炷香!
薛王氏气得大骂珍蓉父子,好一会儿后,薛益问道:“既如此,你何不奏请太子,与那贾蓉和离了,也算一了百了?”
如意心中暖暖的,道:“阿玛也曾跟我说过,只要我愿意,什么时候和离都可以。只是……前儿我听说了一件事情,皇室之女并不是曾经嫁过人的就可以不必备选和亲了。我的年纪还不大,且没有孩子,我心里也只想一辈子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下去,所以担心我若是和贾蓉和离了,朝廷中若需要有人和亲,只怕会……连阿玛的嫡女都逃不掉和亲蒙古的命运,又何况是我?如今我好不容易认下了舅舅、舅母,有多了四个出色的表弟妹,自然是不肯远嫁的,我只想守在京城里,过安稳的日子。”
薛王氏道:“所以你就想像现在这样,和贾蓉两个分开两边,只挂着一个夫妻的名义?若是皇上有心要让你和亲,只怕这样也不是办法。你们夫妻感情不好,被皇上下令和离,那又该如何?”
如意闻言叹道:“所以,我最近在想,还是让贾蓉住进我的郡主府吧。那贾珍到底也没对我做过什么,再说我如今是郡主的身份,又有娘家撑腰,还怕一个被抄了家的贾蓉欺负我不成?”
薛益和薛王氏十分心疼如意的选择,却又没有别的话可说,所以这个话题没有被继续。
薛益又问道:“你母亲,如今葬在什么地方?能不能带我去见一见?”
如意点了点头:“自然。我听过薛嬷嬷说的,舅舅与我母亲感情十分好。她虽没有葬入皇家陵园,也没有入薛家的祖坟,但是也葬在了一块风景极秀丽的风水宝地。我想,那是个适合她安息的地方,等舅舅和舅母去了就知道了。”
薛益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薛王氏便道:“也该是时候吃饭了,咱们吃了饭再聊吧。”
筵宴上,如意能感受得到薛家的诚意,所以吃得特别开心,并笑道:“舅舅家的饭食这样精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