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然计定,贾王氏按照贾母的吩咐,从公中账上兑了三十万两的银票,加上贾母拿出来的一万两金票,一共弄了四万两的金票在手上(一万两金等于十万两银)。
之后,她便把库中值钱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搬,倒也没搬倒别处,一股脑儿的都搬去了薛家的当铺。
而薛府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了贾府分宗,以及突然需要还给圣上五十万两白银欠款的事情。
薛王氏惊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姐姐,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贾王氏叹道:“可不是?东府大老爷突然说要分宗,我们都云里雾里的。这不,刚分完宗没几天,宫里来了梁九功,说什么皇上要荣国府还欠款,于是老太太便叫我收拾家里所有的家财出来还债。我都加进来快二十年了,可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欠款啊!再说了,就算是皇上的意思不能违抗,可这家里还要过日子吧?家大业大,哪一项不是要花银子的?况那梁九功还说了,荣国府现在应该改名叫一等将军府,还有很多地方都于理不合,需要整改,否则就有僭越之嫌。我们府里刚刚分宗,祠堂还没有建完,还有这上上下下整改的装潢,哪一项又是不需要钱的?如今这样一来,公中能动用的银子只有两万两,哪里够的?所以,我这不是把家里略值钱一些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嘛。这真是……哎……”
说真的,要靠当东西来维持一家子的生计,这对于荣国府这样的人家来说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奇耻大辱了。
薛王氏从来都很爱惜自己的姐姐,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个姐姐行为准则上已经出现了偏差,但这一次,她觉得必须要帮帮姐姐,倒不单单是因为姐妹之情,而是薛王氏心里知道,荣国府真的是摊上事儿了。
“姐姐,你先别着急,今儿你拿过来的这二十几件东西,我会让人好好的估价,一定会比市面上的价格高的。曼容,你亲自去把大柜请来,叫他看了这些东西,报个价格给我。”
这里薛王氏一边陪着贾王氏闲谈,一边等着估价的结果。因是薛王氏吩咐下来的事情,又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曼容亲自来请,大柜哪敢耽搁?他以最快的速度给出了价格,一共二十四万两纹银!
倒不是因为东西多,是因为其中有一件元代的小青花圆瓶。看起来不起眼,小小巧巧的一个,但就这一个,就值十万两纹银了!
薛王氏也不多话,叫人取了二十四万两纹银给贾王氏,并这些当票也都一并交给了贾王氏。
“姐姐,这些银子你先拿去使。东西呢,我都替你保存着,无论多长时间,我必不会叫人卖出去,倘或哪一天要找了,只拿着当票过来要就是了。”
贾王氏笑道:“我一向知道你响快的,所以只来了薛家的当铺。说实话,我是怕外头的人笑话我们荣国府竟然落到这样的地步……哎……谁能想到,我这里刚接手中馈,还以为能留下些银子给我的珠儿和宝玉,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啊!”
薛王氏愣了一愣,好半天才回过味来,原来她这是愁自己的私囊不饱?
薛王氏叹了叹,又命人拿出了一万两银票给贾王氏:“这个姐姐你收了。没有过到明账上,算是我给两个侄儿存的媳妇本儿,万不可叫旁人知道了,姐姐细细收着也就是了。”
贾王氏看到银票的时候两只眼睛早就已经亮了起来,却还要假装推辞一二:“这……这可怎好意思的?我不过是说说而已,荣国府还能亏待了嫡出的少爷不成?”
薛王氏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鄙夷,口里却道:“姐姐哪里的话?这不过是我们姐妹之间的秘密罢了,我这个银子,连老爷都不知道,你只管收着,是我这个做姨妈的一点心意。只是,我手里也就只这么点儿了,全都给你,日后你手里有钱,凡事也硬起腰板来,不要畏首畏尾的也就罢了。”
贾王氏的确不成样子,但在荣国府里不招待见也是事实,薛王氏身为妹妹,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没办法,也许这就是亲姐妹吧,又爱又恨,说不清道不明。
“如此,那姐姐就谢谢你了。”
薛王氏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咱们是亲姐妹呢。对了,姐姐方才说荣国府要大装潢?我们薛家商队别的东西没有,那建材可是数不清的。姐姐需要用什么,只管来我们这里拿,全部都是进货价,比你在外头买的可不便宜许多?”
贾王氏听了,更加眉开眼笑起来,从薛府当铺离开的时候,她那原本因为还朝廷欠银而十分糟糕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简直是从阴霾变成了晴天。
而最令她高兴的,不是薛王氏送的那一万两银子,也不是薛王氏答应便宜卖建材给她,反而是因为那个元代的瓶子。
因为当初拿那个瓶子的时候,发现账目上记着的不是元代花瓶,而是明代花瓶,一字之差,价值谬之千里,她也就心安理得的改了一张当票,只写着:明代花瓶,当银二百两。
好家伙,会算账的人这一下子都知道了,加上薛王氏给的那一万两银子,贾王氏一共得了十万九千八百两纹银!!!
是哪个瞎了眼的,把个元代的花瓶子写成了明代的?贾王氏成功地钻了这个空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