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都终于忙完拜年的杜川生第一件事就是给林鹰志打电话, 他要见一见回家过年的林雪君。
却不想对面给到的消息居然是林小梅已经结束休假,回内蒙草原了。
在杜川生教授拿到林雪君带给他的一整根羊腿礼物,仍因没能见到林雪君而感到扼腕时, 陈社长的秘书小刘在海拉尔火车站接到了大包小包的林雪君。
“怎么又带了这么多东西?”小刘不敢置信地挑眉, “咱们草原上啥都不缺, 让叔叔阿姨不要破费嘛。”
“好些是我带的书。”林雪君笑着从一个兜子里掏出一包红糖递给小刘, “这是我妈买给你的。”
在小刘傻笑着接过去时,林雪君学着妈妈的语气道:
“这个给那位热情招待了你大哥, 买了一堆东西送小松上车, 这次又送你的那位刘同志。多好的同志啊,细心, 待人又好。”
小刘这下不止傻笑, 整个人都烧熟了。他感动地站在原地, 抱着一包红糖像抱着座金山一样幸福又羞赧。
“哈哈, 这个是给社长的,我爸给挑的茶叶。败火,不过喝多了伤胃,你盯着社长少喝些, 有好处。”林雪君又塞了一包东西给小刘, 接着还有一大包首都的糕点,“这是我爷爷不舍得吃, 专门让我带过来的。你给咱们公社的同志们分一分, 让大家尝一尝。”
“谢谢林同志。”小刘幸福得像个要过门的媳妇一样,抱着礼物直扭捏。
“哈哈哈, 你送我哥和我上火车的时候,我说谢谢你都不让,现在你也不要这么客气行不行?”林雪君爽朗地拍拍小刘肩膀。
“哈哈, 那行。”小刘点点头,转而招呼跟自己一起来的兄弟们帮林雪君搬东西。
“今天中午后就有一辆马车去草原,好几个知青要坐车回生产队,有第生产队的,也有第六生产队的,你跟他们一起回去,还是等着专门给你安排一辆马车?”小刘一边跟林雪君往车站外走,一边问。
“我跟着一起吧。”
马车终于驶上草原,熟悉的草原。
视野再次开阔,人也再次卷进寒风之中。林雪君裹紧羊绒毡子,跟其他几个女知青挤靠着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无声地欣赏苍茫的冰原。
在酷寒的冰原上,不止有大自然摧杀的动物尸体,也有人类努力战胜大自然的痕迹——
隔几步就有一个的牛粪或羊粪小墙,迎风的一面被浮雪和沙土干草堆成了个小山包;
一些或高或低的鸟巢被定在木柱顶端,或根植在河道边的高草丛中;
平坦冰原上一些裸露的土地被挖出小土沟,人们将雪和冰碴子填充回去,又用铁锹等物将之拍平、不易被风吹走;
许多草场看起来灰突突的,那是因为洒上了‘炉灰冰沙’……
没有高科技,大家在零下四十度无遮无拦的冰原风中,纯靠双手,一点点地堆砌着抵抗灾难的‘长城’。
每个生产队的社员们,都竭尽了全力。
看着那些被留在草原上的雪和干草,林雪君顶着风,不舍得将头缩回毡子里,一直一直地观察,仿佛正以目光向那些在草原上劳作过的牧民致以敬意。
…
马车送林雪君抵达第七生产队时,伏在马车上的要去第十生产队的女知青燕子也抬起头往驻地里张望。
她裹紧了羊毛毡子,望着第七生产队铺的漂漂亮亮的碎石路,还有靠树林那一大片储存干草的仓库,惊叹道:“你们生产队搞得好漂亮啊,好多干草储备,大风天不出门放牧都饿不着牛羊。”
“你看,那边那个靠山的瓦屋就是我们几个女知青住的地方,有机会过来坐啊。你不是会吹口琴嘛,到时候教我吹点别的曲子吧,我就会吹欢乐颂,我的狗都听腻了。”林雪君跳下马车,将自己盖的羊毛毡子裹在燕子身上。
“有时间的话,我就来。”
林雪君问赶车的同志要不要进第七生产队喝点热乎水,暖和暖和,对方以‘要赶在落日前把燕子送到第十生产队’为由,拒绝了林雪君,又赶着马车咯呦呦地走了。
裹进羊皮袄子,林雪君大步狂奔,第一时间冲进知青小院,开锁进瓦屋添柴点火,把屋子烧热乎。
结果就没来得及第一时间抱小狗,刚拍拍沾了牛粪屑的手回头,就见小狗一边狂甩尾巴屁股,一边嗷嗷叫。
林雪君忙转过身体,原地抱住糖豆,一边拍毛一边躲开它不断舔人的嘴巴子,用力地亲它的脑门。
结果抱了一会儿,糖豆忽然拱着它的脖子抽噎了起来,像小孩子一样委屈地流着眼泪一抽一抽地吭吭。
林雪君本来也特别想它们,见到糖豆居然会哭,更心疼难受了,忙抱紧了小声地哄:
“好了,我是回去过年了,不是不回来了。这不是回来了嘛。火车上不让带狗狗,不然我肯定带着你们,让首都人民也见识见识最会牧羊的糖豆豆,对不对?好了,乖…”
她乖乖宝宝地胡叫了一通,要不是对着的是狗,她肯定是说不出这些话的,但对着小狗却一股脑地啥都说得出口了。
这边才抱着哄得差不多了,另一只拱她的黑脸狼终于忍无可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