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裤裆,那一块到底画不画?
这对万长生是如此的艰难。
非礼勿视这么基本的礼教道德,肯定是深入万长生的骨髓,总体来说他还是个很传统的人。
面对杜雯那样的妖精,都能坐怀不乱。
可走进美术学院,居然还要面临这样的视觉冲击。
肩颈骨骼、胸腔腹部这些都很好理解,干瘦老人的骨骼非常清晰,这确实和看着一堆塑料骷髅架子画素描是两回事。
人体,有皮肤包裹,还有肌肉线条带来的真实走向,是任何模型还有平面教材都无法替代的。
哪怕是老人衰老的肌肉跟松弛的皮肤,都能提供非常真实的认知。
起码只有认真观察画过,才明白松弛的样子是什么。
也只有深刻理解过,随手画出来两个没头没尾的手臂,就能区分出是青壮年还是老年人。
老头习以为常的坐在那,手里还叼着一支烟,更能观察到胸腔起伏的细节。
这都是穿着衣服没法画的。
所谓的功底,就是在这些点滴中积累的。
唯有这两腿间,哎,万长生就草草略过。
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可看的嘛。
反正又不是医学记录,画那么详细做什么,艺术也可以省略轻重缓急嘛。
万长生的素描功底确实足够扎实。
每天沉浸在浩如烟海的雕塑著作里面,万长生能领会到的东西,正像他在酒吧说过的那样,把以前很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知识点弥补上了。
雕塑专业画素描的目的和其他专业不一样,这里不要求风格或者艺术追求,素描在这里就是个纯粹的工具,通过素描理解物体,特别是天底下最复杂的人体各种结构关系,然后才能在做泥塑的时候得心应手。
所以他那种带点欧洲古典派的素描风格,连任课老师看了都赞不绝口:“就这个意思!很稳……”
可等到他交作业的时候,老师却调侃的拿手指敲敲比较草率的部分:“观察不仔细,不改我就扣分哦?”
万长生有点脸红的强撑:“这是艺术处理!”
其他学生早就闻讯围上来,一个个使劲忍住憋着笑,连随便罩了件褂子的老头也嘿嘿笑着探头。
任课老师一本正经:“哪怕是随便勾几笔,你没发现这里应该分高下么,通常来说惯用手那边就偏高一点,这样行走的时候才不会出现撞击,这是很严谨的生物进化细节,怎么能搞错呢?不可能是平的。”
万长生只能一脸卧槽的下巴落地表情!
周围挤上来的大三学生,包括那个女生在内,狂笑!
就喜欢看万长生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一脸懵逼样。
任课老师三十多岁:“有些人带着迂腐肮脏的思想把自己看不懂的东西批一顿,就以为是振兴传统文化捍卫正统了,殊不知这只是反映了自己见识短浅,思想龌蹉,对于那些动不动对人体艺术来一句嬴荡的人,应该祭出鲁迅先生那句著名的话,一看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全果体,立刻想到……”
万长生收起自己夸张的惊讶,还是温和的笑着点头:“嗯嗯,话是没错,我也觉着有些人短浅而龌蹉,但作为老师,特别是您这样能够影响一群学生想法的老师,还是不要随意带节奏,因为年轻的学生会把您这种想法变本加厉,这不利于教学跟艺术创作。”
周围学生的笑声立刻停了,聚精会神的想倾听。
美术学院是个崇尚特立独行的地方,可万长生在特立独行中,又更特立独行。
而且最难得的是,他这种与众不同的视角看法,有他自己的人生观来源。
青年教师脸上略微有点挂不住:“错误的东西不就应该批判冲击么,百年前新文化运动时候,这可是标志性的大旗,国家美术学院的第一任院长,不惧压力的的坚持把人体模特写生用到教学中,解放后官方评价都是坚强无畏的气魄和勇气,现在这不是历史的倒退?”
万长生是真不喜欢争论,可被围住的场面又不得不说两句:“首先我也认为这件事有点狗屁不通,但我表达的态度是不用这么气急败坏,您提到的两个时间点,百年前,和现在,撇开这两个时间点谈错误,就有点耍流氓,百年前的新文化运动,是因为整个国家衰败沦落,有识之士拼命的在找出路,各种猛药都得用,您知道一帮文化大佬那时候呼吁的是要废除汉字吗?因为汉字学起来比字母难,要解决中国文盲太多的问题,那时候真觉得有这个必要,可事实证明呢,文化当然要革新,但革新的前提是国泰民安,吃饱穿暖了才有精力学习文化。”
雕塑系大三的学生,应该和万长生恰好差不多的年纪,听得认真极了,不止一个学生悄悄摸出手机拍下万长生这个时候的样子。
十一月的江州,初冬深秋的气温还不那么冷,就是件很普通的黑色夹克配灰色运动裤,唯独脚上的橙色运动鞋比较醒目。
万长生这阶段的衣服最多,因为恰好就是去年杜雯给他买了一堆养眼的,后来贾欢欢又针锋相对的买了不少灰头土脸的,所以堆在办公室,才让欢欢都觉得应该搞个衣柜。
他也不在乎怎么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