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了。”
孟珍儿一怔:“可她年纪太小呀。”
三姑妈冷冷道:“过两年就不小了……珍儿,你放心。”她用力握了握女儿微凉的小手,坚定道:“我定会说服你舅舅,让你一道进宫的。”
孟珍儿低头不语。
三姑妈叹气,苦笑道:“自从你爹去后,大房那边使计逼走咱们娘俩,连咱们应得的那份家产,也减了至少一半……是娘没用,斗不过他们。这寄人篱下的日子,是不好过,所幸还有你和我相依为命。”
孟珍儿回握住母亲的手,斩钉截铁道:“娘,我会争气,给咱们挣一份前程回来。”
三姑妈笑了笑,欣慰不已:“这是再好不过了。”
孟珍儿许久无言,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一双手,不觉有些心酸:“我又比江家这几位姑娘差在哪儿?横竖是少个厉害的爹罢了!五小姐背地里嘲笑我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都知道……可那又有什么错?想往上爬,错了吗?”
三姑妈看着她,一字字说的铿锵有力:“本来就没错。她一个丫鬟生的庶女,能因为讨主母欢心一朝得势,有什么脸来说你?”
孟珍儿抬起头,泪水凝于睫毛上,轻轻道:“左右都是给自己找个靠山,既然要找,我就找群山之巅,最厉害的那个。”
三姑妈替她擦去泪水,颇感慰藉:“这才是娘的好女儿,有志气!”
*
慈宁宫,西殿。
时辰不早了,宝儿伺候江晚晴歇下,刚放下帘子,回头一看,突然见窗上映出一个黑漆漆高大的影子。
她吓了一跳,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用力揉揉眼睛再看,那影子已经没了,这才长出一口气,摸摸胸口。
江晚晴撩起床幔,问道:“怎么了?”
宝儿摆摆手:“没有,娘娘,是奴婢看岔了。”
江晚晴道:“不能这么叫。”
宝儿连忙改口:“姑娘——姑娘恕罪,奴婢再不会叫错了。”
江晚晴放下手,躺了回去。
宝儿思来想去,还是有点后怕,这万一有个人在外头……不成。
她轻手轻脚走出门,手里拿了一把笤帚,高高举起来,踮着脚尖,一步一步过去,果然见到有个背影对着她,她又是害怕又是气愤,刚想打下去,那人回头,却是今夜不当值的容定。
宝儿气的不轻:“好呀你个小容子,没事儿你装神弄鬼干嘛?”
容定淡淡一笑:“方才好像看见院子里有人,出来看看。”
宝儿不信:“哪里有人?不就是你吗?你影子都映窗上了。”
容定道:“那不是我。”
宝儿指着他的鼻子:“不是你还能有谁?”
容定笑了笑,牵起她的袖子,把她的手转回去,指尖对准她自己的鼻子,这才温声道:“可能是皇上,这个时辰,他应该刚忙完正事,过来看一眼也说不定。”
宝儿甩开他的手:“不可能,皇上来了,为何偷鸡摸狗似的,只在外面站一站,不出声也不进来?”
容定漫不经心:“姑娘又不想见他,他进去了只有被赶的份。”
宝儿疑惑道:“那他来干什么?”
容定眉眼淡然,月色下,一双细长的凤眸冷清清的:“只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他看向面前稚气未脱的小宫女,轻笑:“等宝儿姑娘有了心上人,这种心情就能体会到了。”
宝儿不以为然:“说的好像你有似的,装什么行家。”
容定笑笑,没作答。
*
养心殿。
凌昭从慈宁宫回来,把殿内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独自一人坐着。
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两条绣帕,绣的都是芙蓉,一条破旧,中间还有一道难看的逢起的痕迹,另一条是新的,只是几片花瓣还没绣完。
他看了一会,拿起新的那条,放到一边收好,又将旧的拿在手中,指腹细细摩挲熟悉的荷叶花朵的纹路。
这条帕子,跟随了他不知多少年,从他第一次出征到现在,都是贴身珍藏着,没有任何东西能替代。
上面染过她指尖刺出的血珠,也染过他受伤后的血渍斑斑。
这般血水相融的情意,为何……她说弃就弃?
他想起多年前和江晚晴相处的种种旧事,她分明那样在乎他,处处替他着想……仔细想来,那竟是他一生中最顺遂的时光。
走到这一步,终究还是因为那七年吗?
那年下狱,之后七年的时间,他几乎失去了一切,表面上仍是天家皇子,实则所有人都知道他戴罪之身,他在军中的威望是他浴血奋战拼出来的,所谓战功显赫四个字,背后多少血汗,只他自己清楚。
不得见母亲,不得见江晚晴——那已成了他四嫂的姑娘。
有很长一段时间,光是想起这三个字,心口尽是血肉模糊的疼痛。
凌昭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坐了很久,才起身,独自歇下。
这一晚自然又没睡好。
翌日,下朝后回到养心殿,秦衍之已经等候在外,见凌昭过来,便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
凌昭坐下,两指捏了捏鼻梁,闭着眼问:“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