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听说佟妃的侄儿最近纳了个妾侍, 有飞燕合德之态,倒叫本宫有些好奇。”惠妃说着扔出一张四饼。
宜妃是这宫里的包打听, 闻言摇着扇子嗤笑:“是隆科多家的四儿吧?老丈人的妾往自己屋里拉,说来都脏了耳朵。”
恰好有宫人通报说:“德妃娘娘来了。”
宜妃眼珠子一转, 红唇轻启, 故意拔高了声音笑道:”我看隆科多家的三格格将来也是个不成气候的, 女儿随额娘,四儿一个庶福晋,能养出什么好东西来?”
在座众人除惠妃荣妃一笑外,都低头不语。同是一品大员之女, 三福晋四福晋都是老来女, 做权臣的父亲都已经年老乞休;真论势力, 远不及富察家人丁兴旺,马齐正当盛年。
胤祚这门亲事,在兄弟里仅次于太子。除了女孩儿本人性情如何尚且存疑,当真毫无挑剔之处了。德妃最近刚得了好媳妇, 弟弟又升官,当真是顺风顺水。
绣瑜进来就听见, 也不接话, 只轻飘飘地问:“听说十五阿哥前儿病了,可好些了?”
宜妃脸上的笑容一僵。十五阿哥聪明乖巧, 就是有些爱哭闹。前天康熙在翊坤宫歇息, 夜里被吵醒, 将醒未醒时随口说了一句:“这小子, 朕记得老十三小时候好像没这么闹腾。”
说谁不好,偏说十三?倒像她苛待了十五似的。宜妃顿时气得银牙紧咬:“听说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又换了课读……”
“好了,好了,少说些吧。”今天是大福晋第四女的满月仪式,惠妃这个做婆婆的忙笑着上来打圆场:“台湾西瓜还堵不上你的嘴。”又转头招呼绣瑜:“快坐,我们打了两圈了,就等你呢。”
原先正坐着凑角的端嫔早已起身让她,绣瑜坐下还没摸两手牌呢,却见惠妃宫里总管太监匆忙进来,只道:“诸位主子,寿康宫那边好像传了太医。”
四妃面面相觑,都赶紧站起来叫备轿。
皇太后上了年纪,染上痛风之症,发作起来疼得脸煞白,端的吓人。四妃轮流在床前侍候一整日,还是不见什么气色。绣瑜酉时来顶了荣妃的班。
不多时太后悠悠转醒,唤了她在床边,喘息着说:“九格格的婚事你要留意起来,趁着哀家还能给她做主,先定下来,晚几年完婚也不妨。”
绣瑜心里一酸,皇太后一向公平和蔼,待永和宫的几个孩子都不差,病中想的还是九儿的婚事。
她眨眨眼,脸上努力挤出笑容来,一边拿黄底青凤的勺子舀了汤药喂到太后嘴边,一边问:“这相女婿跟选媳妇又不一样。蒙古草原上的王公台吉们,家里有多少牛羊,婆母厉不厉害,会不会喝酒打老婆,这臣妾哪看得出来呀?还指着您帮忙参详参详呢。”
说着又故意拉着皇太后分析科尔沁各部:“……四子部水草丰美,牛羊都格外壮实些。左翼达尔罕旗的牧场臣妾倒是去过一两回,哎哟哟,那天空蓝得跟染过似的,云朵儿也比别处干净漂亮些。九儿爱美,一定喜欢。”
“哈哈哈,这就是你不懂行了。”皇太后倚在软枕上,笑容虚弱却温暖,固执地摇头道,“达尔罕旗不好,那地方背阴容易闹灾。要说水草丰美,那还得是咱们巴林右旗靠近哲里木山下的那块草场,那才真是神赐给的地方……”
“哟,这臣妾可不知道了,哲里木山仿佛是当年嫩科尔沁十旗起家的地方,是么?”
顺治留下的蒙古太妃越来越少,皇太后平日里难得有个人可以说说家乡事,连头疼都忘了。绣瑜多次随驾北行,内蒙外蒙都去过,蒙语也说得流利。皇太后愈发起了劲,脸上浮现出红润的血色,渐渐地把一碗药都喝尽了。
康熙在南书房处理完折子就过来了,迈上殿门口的石阶就听皇太后虚弱却兴奋得像个小孩儿的声音。他阻止了太监通报,驻足在外头听了许久,神色沉静自若,直到站得脚底微微发麻才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
绣瑜哄了皇太后睡下,才退身出来准备回宫,竹月才在一旁说:“皇上刚刚来过了。”
“怎么都没人吱一声就走了?”绣瑜想了半日没觉得有不妥,直到回宫翻阅日历,她才猛地想起八月初二是孝康章皇后的生日啊。
康熙年轻的时候像赌气似的,年年给生母过阴寿,领着全家祭拜,这些年做了祖父了好像倒想开不提了,宫里人也都跟着淡忘。而且今年夏收湖广大熟,康熙整顿漕运,整武练兵,忙得不可开交。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他闲过了,今日又是发的哪门子感慨?
殊不知此刻奉先殿里,康熙敬香完毕,正凝望着孝康皇后与世祖皇帝的牌位久久不语。顺治也就罢了,孝康皇后是没有享过多少儿孙的福气的,自己现在妻妾儿女满堂,皇额娘却不像如今的皇太后这样,能有儿媳孙媳陪着说说话。
只有到了他这样的地位,才知高处不胜寒,也才知道这亲情二字的可贵之处。
晚上,绣瑜喂饱了两个小儿子,撵了他们回阿哥所闹去,正要让宫女们收拾残席,却意外捡到了一只莫名亢奋的皇帝。
康熙盘腿往炕上坐了,手里不住地把玩着一串紫檀念珠,突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