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盈芳话音刚落,夏老爽朗的笑声,就从院外一路传进来。
“丫头,听说你考上了京都大学?可真行哪!我家那几个臭小子,读了四年高中结果才考三百分,离京都大学的录取线差得远咧。”
“那可不!老子的孙女儿,岂是平凡人能比的。”萧老爷子背着手,嘚瑟地从屋里出来。
“那也是老子的孙媳妇!可不是你萧老头一个人的。再说了,考上京都大学那是芳丫头自个的本事,萧老头你揽什么功?要不要脸?”
两人你来我往地展开新一轮口舌交锋。
盈芳无奈地打断他们:“爷爷,夏爷爷,你们还想喝鹿血酒吗?”
两人马上停止舌战,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异口同声问:“鹿血酒?在哪儿?”
“在这儿。”盈芳指指木盆,“刚子哥猎了头毛冠|鹿,趁血还新鲜,我给你们泡点鹿血酒,这酒不用放就能喝,但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天一盅,别多喝。”
“行行行!”
“好好好!”
一听有酒喝,还是难得的鹿血酒,两位老爷子哪还有心思吵架,围着盈芳不停问这酒是有了,鹿肉准备咋吃?
一个说烤着吃香。
另一个说炖着吃有味。
盈芳怕他们一言不合又吵起来,忙说:“整一头呢,肉够吃,每种做法都弄点尝尝。”
这才平息了新一场舌战。
那厢,三胞胎领着亦步亦趋的金虎,挨家挨户分手信。
先去了盈芳师傅家,送上煤城带来的土特产,以及吕姥姥亲手纳的两双千层底布鞋,交代送张有康老俩口的新年礼,并且转达了爹妈的口信:“师爷爷、师奶奶,今天晚饭上我们家吃,一会儿我妈来接你们。”
得了师奶奶一包饴糖,三娃一狗分分吃。
吃完正好到向二婶家。
向二婶看到三胞胎眉开眼笑:“来来来,外头冷,进屋烤烤火,叔婆给你们泡汤水喝。”
“二叔婆不用了,我们还有几家要送呢,先走啦!”
“那带点吃的走。”向二婶往他们兜里装了几把瓜子、花生。
三胞胎道了谢,蹦蹦跳跳出了向二婶家,抄近道去公社。
迎面碰上神色不愉的舒彩云。
舒彩云过年十九了,还没说婆家。这个年纪要是家里一点说亲的动静都没有,少不得被人议论。
这不,听到村里人私底下笑话她要一辈子做老姑娘,心里哪能舒坦得起来。
可亲爹自打娶了后娘,就没再关心过她。
亲奶奶一贯重男亲女,谁家要是肯掏大把彩礼,并且不要嫁妆,那自然是一百一千个乐意嫁她出门。否则,宁肯她当一辈子老姑娘,起码目前的家里,她是唯一的满工劳动力。舒老太算盘珠子拨得不要太好,但舒彩云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打算找亲妈去。过了年,无论如何要找个对象,脱离苦海。
看到三胞胎磕着瓜子、剥着花生从巷弄那头蹦跳着走来,舒彩云咽了口唾沫,家里别说瓜子、花生,就快连粮都吃不起了。那死老太婆居然拿家里为数不多的绿豆、芝麻、干花生,跟人换了个轻松活。
意即明年开始,老太婆不用再弯腰下地,只需喂喂猪、打扫打扫猪圈就行了。
喂猪比下地轻省,打扫更是个良心活。干不干净都不影响猪长肉。
她是轻松了,但有没有考虑过自己?那绿豆、芝麻、干花生,哪个不是自己累死累活挣来的?
眼下见三胞胎一边走路一边剥着花生吃得不要太香,舒彩云腾地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怪来怪去,都怪这仨孩子的娘。
舒盈芳当初要是不强势把大伯留下来的房子要回去,自己一家又怎么搬回老房子?爹妈又怎会离婚?
不离婚,就不会有后娘,没后娘亲爹又怎么会对她不闻不问?
而且大伯家那房子多好啊——三大间干净又敞亮,前后院加起来足有一亩地。养鸡养鸭养大鹅,日子一定很红火。日子红火了,还愁找不着对象?
她马上十九岁了啊!
当年舒盈芳十九岁没落实对象,自己还嘲笑她来着,如今轮到自己,爹不管、奶不问,难不成真要当一辈子老姑娘?
舒彩云越想越恨,觉得自己落到眼下这个田地,全拜舒盈芳所赐。
人一旦嫉恨起来,就容易丧失理智。
这不,十八岁就快十九岁的大姑娘,居然对七岁的娃伸出了邪恶之手。
可惜没得逞——
机灵的金虎一口咬住她手腕。
“嗷嗷嗷——”
凄厉的惨叫响彻近山坳。
“书记、社长,你们一定要为俺讨回公道啊!”舒彩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公社干部展示自己受伤的胳膊,还委委屈屈地说,“俺不晓得他们为啥要让狗咬俺,俺只是想去找俺娘,那狗凶巴巴的就忽然跳起来,咬住了俺……”
“你撒谎!”阳阳气得跳起来,“你当时明明想掐我妹妹,手都伸到我妹妹脖子了,金虎护主心切,这才咬了你。”
书记心里一阵乐:哟!七岁的娃四字成语都会用了,还什么护主心切,小人书看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