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悉这个事的,农忙期间都不忘唠上几句。总体上,还是感慨盈芳苦尽甘来的居多。
真要说见不得盈芳好的,恐怕也就数曾经和她起过嫌隙的知青——刘继红了。
刘继红委实没想到,舒盈芳的家世竟然那么好。京都萧家哎,当家人萧老将军,那可是战功赫赫的开国元帅。哪怕如今年纪大了退下来了,曾经的功勋总归还在。
想到那样伟大的革命老将军,竟是舒盈芳的亲爷爷,刘继红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蒋美华还一个劲地问她:“我听说,刚刚找来的那对气质出众的中年夫妇就是舒盈芳的父母?是京都萧家人?你还记得社长说的年初丢公文包的那个大人物吗?听说是海城市革委的主任,也姓萧,老家京都的,该不会是一家人吧?要是舒盈芳真是他们的孩子,岂不有个市革委主任的亲戚了?哎继红你家不就是海城的吗?如果找舒盈芳说说,把你调回家那边去该多好啊……”
说者并非无意,听者却入了心。
是啊,舒盈芳假如真的是萧家的闺女,那亲戚朋友什么的,在政府机关里当干部的肯定不少。找她疏通疏通,保不齐真的能把自己调回海城去。
可转念一想,自己和舒盈芳的关系搞得那么僵,因为林杨的事,还故意找过她的茬。虽然事后没追究,但彼此心里清楚。
于是辫子一甩,哼了一声:“国家让我们知识青年下乡,是让我们接受锻炼、经受考验的,遇到点困难就想方设法逃回原籍,这是懦夫的行为!”
“切!”蒋美华对着刘继红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说得好听,心里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这么有骨气,咋不嫁个当地人、安安分分在这待一辈子啊。
随即想到自己,倘若没嫁人,她肯定找舒盈芳想办法疏通去。
可惜嫁了人,还小产过,就算回城了又如何?家里已经放弃她了,连她嫁人都没出现。回了家也是遭父母兄嫂的白眼。
倒不如留在这,起码公婆为了留住她,待她还不错。
傻丈夫也不像外面传得那么傻,无非就是憨了点,干活、做事那可真没话说。
……
那厢,萧延武一行人回到码头,搭渡轮到江对岸的县革委。
一路上,俩口子逮着书记问了不少问题。譬如当年收养时的情形,收养那户人家的具体情况,自家闺女这些年过得好不好等等。
“还有个事。”萧延武看着日头下金波粼粼的雁栖江,问出了心头的困惑,“我打听到的消息,我闺女当年被人带到你们县,随手弃在离火车站不远的山头。可你们公社到火车站,不仅离得远,还要搭渡轮过江。实在想不通,我闺女怎么会到你们公社去的,莫非还有别的近道?”
“那应该就是从塌的老桥过的。”书记想起曾经衔接江北村到县城的老桥,说道,“盈芳丫头来得那年,老桥还没塌,火车站到咱们近山坳,翻山过桥,确实没多少路。可惜后来桥塌了,两边的山石也都被大炮轰散了,江面是开阔了,可也阻断了江北到县城的路。要不是后来建了轮渡码头,全靠摇橹船来来回回地接送,来一趟县城可不方便了。”
“原来是这样……”萧延武夫妇恍然大悟,随即连连叹气。
姚木早几年就凭着依稀的印象到过宁和,倘若桥没塌,那会儿说不定就已经有闺女的消息了。
可世事难料啊。
好在道路是曲折的,结果是光明的。失散近十六年的宝贝闺女,终于被他们健健康康地找回来了。这已经是上天开恩,不应该再有抱怨。
俩口子唏嘘了一通,抹干净眼角的湿润。
到了县革委,给向荣新找了间有电话机的办公室,一步三回头地留他在里头打电话。
向荣新正襟危坐,时不时地瞄一眼桌上的石英钟,约好过一刻钟再拨过去,可这时间过得咋那么慢啊。
摸摸口袋里的烟斗,烟瘾有点上来了,可又不敢在主任办公室里抽,只好咽了口唾沫,干忍着。
好不容易熬到约好的一刻钟,赶紧拨电话过去。
“铃——”
盈芳也等在团长办公室了,电话铃一响,就捞起话筒。
听出是书记的声音,盈芳急急问:“荣新叔,家里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师傅、师娘他们……”
“不是的不是的。”向荣新赶忙解释,“家里没事,你师傅师娘也很好。就是那啥,咳,你听我慢慢讲啊,就是有一对自称京都来的萧姓夫妻,今儿早上跑到咱们公社,来问十六年前,有没有谁家收养一个三岁多的女娃,还说那女娃身上戴着一枚金锁,和他拿在手上的一模一样,除了上头刻着的字不同。
金锁我和社长没亲眼瞧见过,但听向二媳妇还有别的几个妇人说,当年你爹把你带回家的时候,身上确实有一枚金锁,被你那见财眼开的阿奶看到给收走了。于是我带着那对夫妻去了你阿奶家,你阿奶一看到他手里的金锁,就咬定是彩云丫头偷走的那块……”
盈芳闻言,讶然地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方周珍。
方周珍立马问:“是不是小叔小婶找去你老家了?”随即一拍大腿,激动地说,“这下错不了了!”
唯独萧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