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锦于是就去了侧殿,跟楚倾说先不必与六尚局提方云凌了,自没提楚休。
虽然没个理由突然反悔会显得她喜怒无常,但这个时候楚倾身为元君也不过是在方云凌进宫见方贵太君时和他碰到过一两次,楚休理当对方云凌更没印象才对。
说楚休对方云凌感观不好,也太奇怪了,还不如显得她喜怒无常。
然而她不提,楚倾却提了。他一睇楚休,便问:“可与楚休有关?”
楚休无辜:“啊?”
虞锦拍桌子:“不是跟你说了,朕不喜欢楚休!”
楚休诧异:“啊?!”
“……不是讨厌的那种‘不喜欢’!”虞锦急匆匆与他解释一句,又板着脸与楚倾说,“元君别乱想。”
“这回臣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楚倾禁不住地想笑,“只是方才见楚休跟着陛下出去,多问一句罢了。”
“……哦。”虞锦轻扯了一下嘴角,旋即恢复一派气定神闲,“那便这样,大选之事你来安排,方云凌你不要管了。”
“好。”楚倾点头应了,没再多问一个字。
女皇喜欢谁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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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阖宫都在安静无声里关注着,在鸾栖殿住了三个多月的元君回德仪殿了。
谁也没敢贸然做什么,因为摸不清陛下到底什么心思。说她还与从前一般不待见元君,那肯定不是,不然也不会让元君在鸾栖殿一住就是三个月。
但若说元君享了怎样的荣宠,似乎也没有。陛下这三个月里也没少翻牌子,御前还透出风声说,元君倒从不曾侍过寝。
又过一日,下午时,却听闻元君召见了六尚局掌事。
自今上大婚至今,六尚局的掌事们就从未踏足过德仪殿。因为日常衣食住行上的事只消有底下人去办就行,需要他们六人亲自到场的,都得是宫中要事。
而宫中要事,从前这位元君碰都碰不着。
众人不好去元君那里看热闹,却不乏有好事者去了贵君处。杨宣明就去了,兴致勃勃地告诉姜离:“听闻元君召见六尚局,是因陛下将今年大选之事交给了他。”
姜离端坐主位,听言淡声而笑:“他是元君,陛下让他办这些事是应该的。”
杨宣明喝着茶,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神情:“贵君倒想得开,看来要我们都去向那罪臣之子问安也是早晚的。”
说罢他就打量着姜离的神色,但姜离还没开口,外头一个声音就砸进殿来:“杨常侍这是记吃不记打。”
杨宣明听言不快,刚要发作,却见信步而来的是顾文凌。
顾文凌位在御子,位份上压他一头。他只好忍了,不忿地起座施礼:“御子。”
顾文凌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宫正司下手不含糊,据说杨宣明牙都被打掉两颗,留疤更是免不了的,也不知日后还能不能好。
为此,身边的宫人怕他不快,都有意避免看他的脸。眼下他就这么盯着,直看得杨宣明敢怒又不敢言。
好生看了半晌,顾文凌笑道:“日后这顿掌掴怕是元君也能赏你,我若是你,就不在此搬弄是非。”
杨宣明面上的愤恨掩都掩不住,紧咬着牙关好不容易克制了,便一揖:“在下告退!”
顾文凌轻笑而不做理会,姜离也没留他,由着他去了。
直待他走远,姜离才又开口:“你来,总不会也是为了看笑话。什么事?”
顾文凌颔首,直截了当:“怕你心里不痛快,恨上元君。”
姜离的面色微有点冷,强自舒气:“我不会。”
顾文凌像没听见,自顾自一哂:“换做谁都不免心里不平。”他边说边去旁边坐下,打量着姜离,语重心长,“我若是你,也会觉得自己离元君之位不过一步之遥。那不妨就想想,有些东西原就该是元君的,自己不过占了几年的便宜,目下不过是物归原主,并不曾吃过亏。”
“我知道。”姜离似有些不耐,口吻生硬,“不必再说了。”
顾文凌还是续道:“再说,本朝也没有册贵君为元君的例。于你而言,眼下元君若能把位子坐稳,总比日后换个人进来当元君强。”
姜离没说话。
他知道顾文凌是什么意思——楚、姜两家算有些交情。他的母亲算是元君祖母的门生,早年刚从太学内舍院学成授官,家里就遭了土匪的劫。
母亲身无分文,一时连官服都置办不起,遑论在京中置宅、给家人置办丧事。
举步维艰之时,是楚倾的祖母拉了她一把,将她接进了楚家暂住,又帮她办妥了丧仪。
在那之后,母亲还苦了很多年,因为小官小吏的俸禄并不多,难以攒下钱来。
那些年姜家也全靠着楚家接济,就连姜离幼时都还在楚家住过几年,至今都还记得楚家的亭台楼阁。
所以楚家对他们确有救命之恩,他与楚倾也算旧识。
“这些我都知道。”姜离低声自语,不觉间出了神,半晌才意识到眼前还有个客人,回神抬眸:“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你容我缓上一缓,我自会主动去见元君。”
顾文凌略微松了口气。
他倒与楚、姜两家都没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