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云微垂着眼眸,用手轻轻覆上了怨狐眼,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唯有这样才能让他更加坚定的走下去。
已经做出抉择了,不需要再更改。
陆子珩:“后悔了?”
江听云:“并不。”
他走进他的世界太晚,所受的数百年折磨,就摆在自己眼前,并不能轻易抹去。
江听云:“我曾经活得像是一条狗,而后我会自己扯断那根缰绳,再暖再美的东西,不属于自己的时候,那也如镜花水月一样。”
陆子珩:“……”
真是神奇。
明明他除了保护欲以外,感知不到任何情绪。
这是身体的某部分出现了问题,也有可能是因为凶棺的缘故。
然而此时此刻,陆子珩却从江听云的话中,联想到正常的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那一定是对同类的悲悯。
然而此刻的陆子珩没有任何的反应,神色间仍带着些破碎感:“下一场开始之前,我会撤回对赌协议。”
江听云:“原来你只是在用这件事去逼压他,然后演给他看。”
陆子珩:“演给谁看?”
江听云淡笑:“薄临锋。”
前一个‘他’是说殷长夏,后一个‘他’是说薄临锋。
陆子珩对凶棺里的东西向来冷漠,却头一次正视起了眼前的人。
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觉得这是在针对薄临锋,只会觉得他在针对殷长夏。
偏偏是江听云,摸清了他的想法。
有关于薄临锋集齐十位a级玩家的事,陆子珩已经有了眉目,将要借着薄临锋对特殊游戏的关注,深入十区调查。
毕竟那么多a级玩家入场。
薄临锋不会愿意见到a级玩家损伤过多的。
陆子珩淡漠的说:“不过我并没对阿祈撒谎,等这件事情做完,我不会把借用的两口凶棺还给他,我会直接销毁。”
江听云没再继续同他对话,而是伸出了手,想要拽住那一丝薄如蝉翼的烟缕。
最终,他只是捏紧了手,目送着白烟消散。
—
传达到家园里的供奉毕竟有限。
殷长夏仍站在凶宅里,面颊已经被燃烧后的灰烬染黑。这样的他却像是沾染了几分烟火气,变得如此真实。
几叠纸钱,一杯黄酒,这便是最简单的祭拜了。
夏予澜眼神闪烁,突然间感叹道:[这就是为什么凶棺会喜欢小崽子的原因了吧。]
他太不一样。
还真是‘供奉’。
由于凶棺的特殊性,夏家人不大敢供奉凶棺,说是供奉,实则只是提供精气,也不敢替他们立牌位。
这毕竟是见不得人的阴邪玩意儿。
当殷长夏在深渊博物馆里说出‘我来供奉你们,替你们立牌位’的时候,凶棺或许还带着戏谑或看戏的想法。
而真当殷长夏这么做的时候,他们反倒失了言语。
第五口凶棺的阴邪气息突然被压制,变得如正常棺材一样,完全消停了下来。
任叔也觉得奇怪:“光是烧纸……就能……”
刚才他拉着棺材时极度费劲儿,就跟在拉着一座小山似的。
凶棺是不肯跟他离开的。
现在任叔拖拽凶棺时,反倒变得格外轻松。
夏予澜听罢,也只是喃喃道:[这可不是简单的烧纸……]
成为镇棺人后,他也是头一回收到真正的供奉。
殷长夏:“任叔,麻烦你了。”
任叔回过神来:“放心!交给我吧!”
这次他一定不会再让殷长夏失望。
任叔将凶棺拉至外面,忽的看到他们三人还站在凶宅之中,回头好奇的询问:“小祈,你不跟我回去吗?”
殷长夏:“我要去做一件大事。”
任叔笑了笑,这孩子又在忽悠他,逗他玩儿呢?
殷长夏站在一片荒芜里,却笑得如春花一般灿烂:“如果成功了,夏家千年来的难题会被解决,陆子珩也会回来的。”
这样的逆境,他都在拼命向上。
任叔的鼻尖有些酸涩,并不是源自痛苦,而是源自骄傲和感动。
他推着他进入凶宅的决定做对了吗?
直到如今,任叔都会发出这样的问题。
是安安静静的死去,渡过最后三个月的美好时光;还是如今这样身处于洪流之中,哪怕地上布满荆棘也要一腔孤勇的向前更好?
殷长夏给出了他答案。
任叔重新回过头去,也曾对殷长夏时不时消失在凶宅的事情有所怀疑,什么也没问出口。
殷长夏不瞒,他却不问。
双方达成了一种默契,任叔拽紧了肩上的粗绳,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五口凶棺,他一定要护好。
—
殷长夏、郑玄海、时瑶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匿于凶宅之中,他们这才重新进入了家园。
依旧是熟悉的水雾,游戏大厅的人显得稀疏。
殷长夏原以为自己回到了九区,哪知道这一次还是回到了一区。
奇怪?
三人赶忙穿上了遮掩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