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白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甚至下意识地看了眼连祁的裤子——某个瞬间,险些要以为这人是想上次在厕所里那样耍流氓。
可惜说这话的同时,连祁穿着整齐表情认真,还身体力行地凑到他跟前,抬手就要拿旁边的浴巾。
宋知白罕见地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往后一撤,“哗啦”一下关上了门,成吧,这也算是婉拒了。
而当他洗完澡出来,却发现连祁还没有和平常一样回到房间里,机器人已经报了很多遍的钟。
连祁坐在沙发的一端,听到他出来,就有些眼巴巴地看过来。
宋知白:“怎么还不睡?”
连祁指了指沙发,说:“我跟你换床。”
宋知白随手擦过湿润的发,“不用,你睡你的就是。”
连祁不愿意,“我什么草堆荒漠都能睡,沙发和床没区别,你是病人,要休息好。”
宋知白没应声,望着连祁的视线里多了几分晦涩,水滴落在毛绒的地毯上,洇湿出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连祁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不然我们一起睡床也行。”
他绷着那张冷酷无情的脸,谈判般甩出自己的砝码,“设备还没修复完,半夜可能还会降温,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给你暖暖。”
宋知白:“不太合适。”
连祁浑不在意,“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又不能对我做什么,我一只手能把你跟提个小鸡崽子似的提起来。”
他说着,仰起头来,眼底细碎的期待闪闪发光。
衬着那双剔透的眼眸犹如浅色的宝石从冰川取出,置于暖阳。
宋知白看得分明,却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唇边柔软的笑意渐渐淡去,眸色多了几分清明。
他先前就感觉不对劲,现在就感觉得更不对劲了。
关于连祁身上那些微妙的改变。
是怎样的原因,才能让一只孤冷狠戾的兽不仅屈尊纡贵地收回锋利的爪牙,还毫不保留地坦然所有?
宋知白和连祁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互相提防过,也开诚布公过,彼此算多了几分熟悉,但那熟悉有很多必须忽视的前提。
比如连祁没有过问过他的姓名,他从何得知他的身份。
再比如他没有试图了解连祁一个帝国上将为什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从前那些接二连三的杀手又是从何而来。
他们的关系是支在空中的楼阁,难以深思,绝不足以支撑这样亲昵的距离。
不过微微皱起的眉心很快就了然地舒展。
宋知白:“别动。”
连祁依言停下来动作,额前就被像被缕春风拂了一下。
他向来喜恶分明,也不会弯弯绕绕,讨厌谁,哪怕只有一点,也要逮着揍一顿,对谁有好感也同理,一定会表达出来。
不过…
连祁垂了垂眼,他怎么也没宋知白表达的直白
就是了。
宋知白很快就收回手,又在自己额头上试了试温,再抬眼,连祁更明显地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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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度探向对方火烧火燎的脸颊,掌下滚烫,手背也被轻轻地捂住。连祁眼皮轻垂,有所挣扎的犹豫神情让宋知白莫名联想到被挠下巴挠到一半时想起要矜持的野猫。
好在野猫会抓人,连祁只扶着沙发的把手,摁进去几个手印。
他哽了一下,低声控诉:“我还没…你就又摸我。”
宋知白:“?”
连祁:“还摸了两下。”
宋知白费劲地把手抽回来,有了定论,“抱歉,我好像传染给你了,你烧得比我厉害。”
——
在宋知白和连祁一起生病后的第二个星期六,天气还没有放晴,而最终场次的竞聘开始了。
积白厚重地压在屋檐,帝星并没有完全恢复供应的动能,场地周边索性没有如前几次般打开流光溢彩的灯光,巨大的蛰伏的机械骨骼间灰暗一片,衬着来来去去的行人门身上仿佛按照规定统一定制的黑色西装更加黯淡。
但也是有例外的。
坐在建筑前休息区的男人穿着浅色柔软的毛绒外套毛绒裤子毛绒帽子毛绒手套毛绒围巾,更别说他还生着一张让人看了一眼就忘不掉的脸。
不少人路过,都被那惊人又凌厉的美丽吸引了注意力。
挡住身后探究窥视的目光,宋知白把连祁领口最上面的纽扣认真扣上,再把胡乱缠绕的围巾轻轻整理好,挡住连祁的下颌,只露出一双眼睛。
宋知白:“你确定不用先回去?身体还没养好又发烧了怎么办。”
连祁:“说了许多次了,那不是发烧,我也没病。”
宋知白:“不要逞强。”
宋知白不知道连祁怎么总是发烧,时好时不好的,医生也查不出来是个什么病,只能将其归咎于怀孕时的副作用。
不敢随便用药,只得从外物着手把人护着不着凉。
连祁则从围巾的缝隙里嗅着宋知白指尖的香,睫毛幅度很小地眨了眨。
妈的,这人